“施也,你來看看這個。”郎月慈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
施也不做他想,快步上前。一直在現場負責提取物證的徐聖昭聽到聲音擡起頭來,不解地看向二人的背影。竟然開始直呼大名了嗎?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不過見周圍人都沒有覺得異常,徐聖昭又自我否定,重新埋頭手中的工作了。
物業配裝的防盜門是外開門,由于苗淩翥被發現的時候房門已經打開,而地上又被大量的血迹浸染,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地面部位所吸引。不過此時郎月慈讓施也看的卻不是地面,而是防盜門内側。
防盜門内側貼着不少形狀各異的冰箱貼。雖然大小造型都不同,但冰箱貼還是非常規整地排列着,似乎是組成了一個圖形。
上半部分的十餘個冰箱貼組成了一個菱形,隻是這個菱形并不算完整,下方的角沒有閉合,而是空白。下半部分的冰箱貼排列則簡單些,像是沒有底邊的梯形。
郎月慈讓施也看的就是門上的這些冰箱貼。
“我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但就是别扭。專家分析一下?”郎月慈說。
施也抱胸站在原地,仔細端詳起來。
“拍過照片了,戴上手套就行。”郎月慈貼心地給施也遞去了手套。
施也接過道了謝,又思考了一會兒,才戴上手套,他繞過地上血迹,小心翼翼地把下半部分梯形頂端的一枚冰箱貼稍稍向上推了一點,同時轉了個角度。這個冰箱貼原本是一個十字,在旋轉過後變成了一個叉子,而叉子的四角正好連通了上下兩個圖案。
至此,門上的冰箱貼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案。可以說是英文字母X上方封口,也可以說是菱形下端伸出兩個“尾巴”。
郎月慈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圖案組成的那一瞬間,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和詭異感撲面而來。
施也伸手摘下冰箱貼,翻轉過來,展示給郎月慈看。
“血?”郎月慈拿出物證袋把冰箱貼收了進去,接着問道,“剛才那是個什麼圖案?”
“不确認。”施也輕輕搖頭,“我可能在某個案卷中看過,也可能是相似但不同的圖案,現在我不能給出準确答案。有照片對吧?我回去查查資料再告訴你。”
“嗯。好。”郎月慈說,“分局的同事可能是因為這個才說是特殊圖案的,這門開着,受害人被送走之後,這道門就是最先被看到的。”
聽到這話,李隆更是帶有歉意,他剛要說話,施也就開了口:“沒事的李副,來都來了,都是案子,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郎月慈向前一步,走到施也身邊,解圍道:“就像施教授說的,來都來了,總不能現在再給人轟回去。跟着看完現場,如果确定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繼續研究宋玉茗案,這不耽誤。”
“對。還是看現場吧。”施也順着郎月慈給他讓出的空間挪開腳步,繞回到了案發現場的客廳。
韋亦悅從屋内出來:“師父,李副,這邊的現場固定好了,可以來看了。”
郎月慈跟着施也走到次卧門口,映入眼簾的就是滿床殷紅的血迹。白色的床品幾乎完全被血迹浸染,地上還有長長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卧室門外。
牆壁、床頭櫃、書桌、地毯,屋内幾乎到處都是飛濺出來的血迹。就算是見多了案發現場的隊員們也都多少感受到了沖擊。郎月慈低聲詢問:“還好嗎?”
“放心吧。我真的不怕血。”施也調整好了心态,小心繞過地上的血迹,走進房間。
韋亦悅剛才陪同着固定證據,這個房間他相對比較了解,郎月慈拽了下他的袖子:“說說情況。”
“啊……好!”韋亦悅抿了下唇,開始說道,“死者安婧被發現在靠近門這裡的地上,呈俯卧位,頭朝着門的方向。根據現場法醫和痕檢老師給出的推論,安婧應該是先被人刺傷了腹部,而後因為疼痛或是别的什麼原因,她自己翻下了床,由于失血過多和傷口的疼痛導緻無法站立行走,隻能往門口方向爬。在到達門口附近時被兇手發現,在後背又補了一刀。這一刀直接紮穿了心髒,也是死者的死亡原因。”
無論韋亦悅的為人和性格如何,在案發現場,在辦案的過程中,他都是合格的。
聽完之後,施也擡頭看向他,詢問:“你的看法呢?”
“我?”韋亦悅愣了一下,試探着回答,“我覺得這個分析挺符合邏輯的,現場物證也支持這一點。”
施也點了頭,又轉而看向郎月慈:“你呢?”
郎月慈說:“通過現場陳設來看,死者是常住在這個房間的,梳妝台上的這些都是高端産品,死者的經濟水平比較富足,或者是願意給自己投資。首飾盒被打開,有翻動的痕迹,但裡面的金飾卻還在,偷盜者有可能不認識高端品牌的女士飾品,沒道理不認識金子。衣櫃裡的衣服很整齊,幾乎沒有被翻動過,書桌上的電腦、相機等電子設備也沒有被拿走,兇手故意僞裝侵财的可能性很大。再看床頭櫃,死者的手機就在床頭充電,上面隻有飛濺上的血迹,并沒有帶血的指紋痕迹,證明死者在被刺傷腹部之後還有意識的時候,第一反應并不是報警或者撥打急救電話。她……我懷疑死者認識兇手。”
“我也認為死者認識兇手。”施也點了頭,沒再說什麼,而是去了另一個次卧。
苗希堯的死亡現場就相對簡單一些,他是在睡夢之中被一刀刺穿心髒直接斃命的,排除了搶救人員留下的痕迹,可以推斷他根本就沒有挪動過。
簡單勾畫出兩個案發現場之後,施也就往更深處的主卧去了。主卧并不是夫妻二人的,而是苗淩翥的房間。
案發時苗淩翥在客廳,他的卧室并不是第一現場,從痕迹來推斷,兇手并沒有進入過這個房間,所以這裡還保留着生活狀态。
床鋪非常整潔,床單上連皺褶都沒有。衣櫃裡的衣服按照季節和顔色整齊地擺放着,床頭擺放着對稱的台燈和裝飾品。床尾是一排鬥櫃,鬥櫃上方擺放了幾本書,應該是睡前随手翻看的。
郎月慈随手拿起一本書來:“《貝奧武甫》?”
施也走到他身邊看了看,說:“這是我的知識盲區了,專家,解釋一下?”
“别這麼說,我隻是看着玩而已。”郎月慈把書放到施也手中,“這是古英語長詩,歐洲中世紀四大史詩之一。我聽說過,但沒讀過,我不喜歡這種體裁的書。不過這本我看過。”
順着郎月慈手指的方向,施也看到了擺放在鬥櫃上方的另一本書,《北歐神話》。
“這本我也看過。”施也又看了看其餘的書,分析道,“看來這孩子是對北歐神話感興趣。”
“這書也帶回去吧,沒準能找到些什麼。”郎月慈說着就拿出物證袋把書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