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工作是阮丹青撿漏而得。
聽說,原訂的男模違約,臨時找人替。
恰好此時,互聯網将阮丹青的照片沖進他們的眼簾。
呵,多麼貌美的年輕男人。
在紙醉金迷的大都會,各行各業,千奇百怪,應有盡有,從來不缺沽售年輕漂亮皮囊的男男女女。
離開朋友家後,阮丹青搬入一處貧民街區。
這裡住滿有色人種,髒孩子在街頭尖叫笑鬧,稍大點的也不上學,整日裡成排靠牆抽煙,偶爾,喪屍般骨瘦如柴的人類随機刷新在路邊。
他總低着頭腳步匆匆。
每到晚上,無比思念家鄉。
形勢騎虎難下。
要麼,當初就走,如今已熬蠻久,現在走他總覺得不甘心。
又檢讨,是不是自己太不能吃苦?
剛到國外後不久,阮丹青即發現自己有點無用。
許多粗活等待他親力親為,而他呆站原地,不知從何下手。
還遭了朋友的笑話來着:“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種家裡的寶貝兒子。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在愛護裡長大,被照顧得無微不至,衣服皺了有人熨,十指不沾陽春水。”
胡說。他想。
他三歲就會抱着小籮筐幫媽媽剝豆角。
好不容易才适應留學生活,做飯、家務逐一應手,自以為已經算能吃苦,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發現,百無一用是書生。
他先前二十年的人生太順利,缺乏危機意識。
使得成績也不上不下。
不至于差到覺得讀下去沒意義,又不夠申請到全額獎學金。
嗚呼。
早知就死命讀書。
他決心給自己一年時間,要是一直沒有轉圜餘地的話,那就老老實實地回家去。
而且,說不定呢?
他還是抱有樂天心理,覺得吉人天相,幸運會關照自己。
接下伴遊工作那天,他正和媽媽通過電話。
媽媽不知道他被朋友掃地出門,說:“幸好還有小闵。”又心疼地說,“這次你真是長大了。找不找得到資助人都不要緊。你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無論學不學得成,你都是媽媽的驕傲。”
阮丹青鼻尖泛酸。
然後,看到電腦屏幕右下角彈出郵件,來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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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地點在一家豪華酒店。
距離甚遠,路費貴的阮丹青心痛。
阮丹青身着英式剪裁的成套西裝,曜黑色開司米大衣,牛津鞋則是鏡面小牛皮的。
他英朗精緻的肩線和腰身被襯托出來,顯得身姿挺拔,手腳修長。
這身是他最後的好貨。
專用來面試,去哪應聘都不怵。
但它們跟随他颠簸,驟眼看去,總感覺也蒙上一層灰,名為落魄。
阮丹青抵達酒店,進行垂詢,心裡頭直打鼓。
伴遊,伴遊,聽上去就不大正經。
他怎麼就鬼使神差地跑到這裡來了呢?
禮賓員引他進電梯。
阮丹青盯住跳躍的樓層數字,心想,要是一開門,有哪怕一丁點不對勁,他就立即逃跑!
然而,面試房間十分平常,有一男一女兩人在,衣着皆很得體。
阮丹青推門而入時,那兩人原本一臉焦愁,在他緩緩擡起臉的一瞬間,仿似見到雲開月明,眼睛為之一亮。
女人咕哝:“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漂亮到讓人忘記呼吸。”
阮丹青定了定神,應答得有模有樣,談吐有底蘊。
他從來不擔心面試。
任何面試,隻要他進就能通過。
這次也一樣。
最關心的,他問清報酬。聽到數字,心尖一跳,耳輪微熱,又問:“我隻需要在晚宴上陪同是嗎?有無越界的任務?”他盡量用詞委婉。
男人聞言笑起來:“這點錢還用不着你陪/睡。陪/睡是另外的價格。這是上流宴會,格調高雅。”
“好的,好的。”阮丹青有點亂了陣腳。
他慚愧,自己這樣問話,口角真是低俗。
男人繼續說:“服務工作需提供體檢報告。”
阮丹青隻有一年前在校時的資料,男人說要最近的。
阮丹青赧然,唉,他沒有錢。
難怪在大都會的人一旦淪落就難以翻身,找份好工作的前提條件那麼多。
這時。
女人的手機響起,她接起來沒說兩句:“小姐,這是今天最好的面試者。”
說着,将攝像頭對準阮丹青。
阮丹青站直,正面、側面、背面依序展示。
像玻璃罩中的人偶。
雇主頗為滿意,看到一半,卻匆忙挂斷視訊。
阮丹青聽見,對方似乎依稀喚了聲舅舅。
随後,阮丹青被定下。
他正待開口問,男人看了一眼手表,說:“現在請你去醫院進行體檢,明天将報告傳真給我,如無意外,後天下午我們去你提供地址接你,屆時請收拾好行囊。”
真是人窮志短。
阮丹青憋着氣地在原地拄了一會兒。
才敢問:“是事後報銷嗎?那個……能否預支費用?體檢的就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