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何咳嗽兩聲,看看梅疏影,又看看陸小鳳。他對着陸小鳳問道:“多謝二位相救小女。這位可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陸小鳳伸手去摸自己的胡子,摸了個空。他笑道:“難為我失去了兩條眉毛你還能認出我。”
陳天何說道:“之前我們打過一個照面。”
這麼一說,陸小鳳想起自己剛剛解決的麻煩裡确實遇到過一個镖頭。那會兒他在追兇,不小心踹翻了一箱貨物,還好箱子内裝的是一床棉被,沒有什麼大事。仔細想想,那時镖頭的表情變得不太高興,莫非——
陸小鳳挑眉,說道:“那箱被我踹翻的貨物有問題,棉被裡有東西?”
陳天何說:“正是如此。棉被隻是壓分量的障眼法,真正的貨是放在棉被裡面的一張紙和一柄鑰匙。”
既然已經确定當時意外踹翻貨物的人就是陸小鳳,陳天何歎一口氣,不再隐瞞,将事情全盤托出。他方毒發過,此刻很虛弱,說幾句就要喘一口氣。陳莺莺勸他歇口氣再說,陳天何搖了搖頭。
“本是不想讓你們卷進來,可陸大俠是當時踹翻貨物的那人,他們遲早也會找上你。”
此事開端源于一個月前,陳天何接到了一件金額不菲的委托。來者是一名身量不高的白面書生,他托陳天何将一張紙和一柄鑰匙送到汴州去,并告知他這兩樣物品是家裡家主的信物,路上若是被瞧見了,财帛動人心,也許會有危險。陳天何觀書生腳步虛浮無半點武藝傍身,考慮到镖局最近生意不景氣,一咬牙接下了。
因着是保密任務,他半點不敢伸張,隻說這次金主對貨物看得重,半點磕碰都不能有,也要大家打起十分警惕,最近路上山匪不少,或許會劫镖。不想卻害慘了他的弟兄們。他們防範不足,對手又強得可怕,有幾個當場就死了。為了活命,大家抵禦不住就四散而逃,那一車貨物都不要了。陳天何功夫好,護着妻女也能逃出去。
按理說對方東西到手,自然也就不會追着一個镖頭窮追猛打。偏偏他們翻找了貨物,沒找着要的東西,自然懷疑陳天何拿走了。
“這……父親,真的在你手上嗎?”陳莺莺問道。
陳天何氣息奄奄,搖了搖頭。
“要我說,多半是當初那人交貨時就沒給你!”陸小鳳笃定道。
“不,我親手放進那個箱子的,除了我和内人蕪菁,無人靠近過那箱子。”陳天何說道,“此事蹊跷,背後之人必然有所圖謀。梅小兄弟,連累你了。”
随後他閉上眼睛不再言語,一副累極的模樣。
梅疏影是不想摻和此事的。他可以為陳天何解毒,也可以替陳天何殺了來追殺的殺手,或者保護他的性命。這是還情,是朋友的相幫。但他不想平白無故地卷進一樁一看就不好搞的麻煩中去。隻如今情況,是他不想幫也得幫。江湖上蠻不講理的殺手和背後搞事之人都令人感到煩躁。
走出門外,梅疏影準備告别陳莺莺,卻被抱住了手臂。
“梅大哥……”少女淚眼盈盈,襯得本是六七分的相貌成了八九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和父親幾近一無所有,求你幫幫我……莺莺給你做牛做馬都行。”
少女這番模樣,讓梅疏影更是難受得太陽穴直跳。
他掰開了陳莺莺抓着他的手,低頭看着她,說道:“此事我也不過局外人,如何能幫你?何況,莺莺姑娘,就算你願意用你自己來換,可于我而言,你不是件物品,我也不接受這個交換。你喚我一聲梅大哥不假,我也一直将你當做要照拂的小輩看待。你若是想改變,不如等你父親恢複一點,好好問問他具體的事情,用自己的腦子想想該這麼應對。”
梅疏影說得懇切,陳莺莺原本要落不落的淚卻如珍珠般掉下來了。她哽咽般說道:“……謝謝你,梅大哥。”
而後她就走進屋裡,把門一關。
梅、陸二人在門外巡查一番,确認那三個殺手已經不在附近,就在離那屋子不遠處的房頂上停下了。
“那姑娘——”
陸小鳳才起了個頭,就被梅疏影一個手勢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