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撥弄贈與江楓的玉佩,忽地生出些愧疚來。這玉佩的玉是他病人所贈,圖案描了記憶中大師的畫作,自身雕刻功夫全靠手穩,在趕制品中是不錯,當及冠禮物稍顯不足。
于是他開口道:“此來匆忙,禮物備得不多。今日于你意義非凡,我還想再贈一件給你。身上無甚新鮮好玩意,唯一諾尚值。”
夜風将輕柔話語送至江楓耳畔。
“無論你想要何物,縱要跑遍大江南北,蛇窟虎穴,疏影也定會為你尋來。”
此諾極重。
可江楓什麼都不缺。
他帶着醉意開口道:“梅先生。江楓無所求,隻想要……”
梅疏影低頭看江楓,漂亮的眼中倒映着江楓更漂亮的臉。
“你。”
最後一字在唇齒見停頓許久,才被緩緩吐出。
梅疏影輕聲說道:“你醉了。”
江楓反駁道:“我沒有。這就是我唯一期盼。分别後,越不去想越思念,越要放下越握緊。求不得多了,久了,就成執念。”
聲音漸弱。
“先生,今日我已及冠,莫再用之前那個借口搪塞我了……”
黑發與黑發相交、糾纏,鋪滿整張床榻。
洗澡後的水氣混着淺淡的酒氣,添三分旖旎。親吻同緊得令人窒息的擁抱一并索求着并非愛意的承諾。
剛剛在年紀上邁過“坎”的少年,隐忍克制而難掩真情。明知那眼高懸身上,深情不過情欲牽扯,他依舊伸手,妄想将明月攥入手心。
梅疏影頭一遭在清醒時候行這般荒唐之事,對象又是算他半個小輩的江楓,除小心再小心,溫柔再溫柔,别無他法。
有些事,溫柔過了頭,就是磨人。
磨得人進退不得,直讨饒。
“早知……梅先生喜歡好皮相,瞧我像不像詩畫中人?”
沒人能說出不像。世家公子與江湖俠客的氣質在才長開一些的青年身上完美平衡。他眉角眼尾泛紅,如畫中桃花。
梅疏影隻在那眉眼間輕點一吻,當作回答。
方才在陸小鳳身上犯過錯,他本不應答應這請求。
可今日是今日,昨日是昨日。昨日之罪不該拿來傷今日之人。
他不答應,便是輕慢了江楓的執念。
遑論此後再别,山高水長,天遙路遠,所求皆不可得。
若連今夜也吝于應允,這孩子餘生将拿什麼回憶過往?
便一錯再錯,縱着、憐着,以虛情“真誠”回應。
隻一次,隻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