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玉隻等片刻時間,便聽見了院子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聲音距離他越來越近,他原本還低着頭觀察手中茶杯的紋路,剛想擡頭,比他更快的是一隻手拿走了他手中的茶杯。
他順着那隻手望上看去,那人玉冠束發、五官俊朗,身着文武袖,腰間還挂着隻有皇室子弟才能佩戴的玉佩。
大燕能夠穿文武袖的人不多,再加上腰間的玉佩。
這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晉王楚珏。
少年随軍征戰,青年回京參與朝政。
如今軍中威望依舊,朝中也有一衆人等追随。
和太子楚恒打得不可開交。
“見過晉王殿下。”沈裴玉沒有一絲猶豫,立馬行禮。
楚珏沒有看他,隻是把玩着茶杯,他将茶杯舉到眼前,語氣是與氣質不相符的散漫,“新來的?”
“是。”
聞言楚珏垂眸睨了他一眼,目光中全是譏笑,“那來的公子哥啊?翰林院不是隻有進士才能進嗎?規矩改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了?”
楚珏身旁的狗腿子李承炎立馬跟着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沈裴玉低着頭沒有說話,他隻是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然後盯着楚珏的鞋看。
見他不回話,也不動。
楚珏俯身伸手擡起沈裴玉的下巴,強迫沈裴玉和他對視。
而沈裴玉也終于看清了楚珏的臉,在眼神對上的那一刻,一股難以言說的痛苦湧上心頭,随後席卷全身。
沈裴玉腦海中想起話本中的描寫,在看見楚珏的時候仿佛親臨書中的世界,他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後背發涼。
但他不能在楚珏跟前露怯。
沈裴玉握緊雙拳,用牙齒咬住舌頭,強裝鎮定。
楚珏一直盯着沈裴玉,看着他額頭的細汗和瞳孔的變化,他譏笑道,“你怕我?”
“沒有。”沈裴玉矢口否認。
“那你為何流汗?”
沈裴玉看了他一眼,揮手打開楚珏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有些緊張。下官沈裴玉見過晉王、李學士。”
聽見沈裴玉自報家門,楚珏收回被打開的手,故作驚訝,誇張的看向身後跟着的一衆人等,“奧,原來是我們聞名整個燕京的世子啊。”
衆人随着楚珏的笑聲一同嘲笑沈裴玉。
楚珏含着笑容走到沈裴玉跟前,低頭輕聲道,“太子的人都能這麼明目張膽來本王的地盤上?”
沈裴玉往旁邊挪動一步,反駁道,“晉王殿下,這是陛下的翰林院。”
一句話讓楚珏失去了笑容,甚至生氣,他甩袖一言不發的離去。
衆人紛紛目送楚珏離開,而沈裴玉卻在這時起身看着站在兩邊送人的官員,心想還真是倒黴,遇到一幫狗腿子。
沈裴玉已經能夠想象到之後自己的日子得有多難過,他嗆了晉王。這幫人該替晉王收拾自己了。
不過讓他欣慰的是,話本裡他和晉王第一次見面是在正武門門口,楚珏對他一見鐘情,執意要将他娶回家。
現實是他們在翰林院相遇,還讓對方看不順眼。
書中的劇情可以避免了。
沈裴玉如是想着,所以在面對這些人給他安排的雜活難活,他都照單全收。
并且,這些人也不敢太為難他。
他是一個病秧子,累不得。
所以他在翰林院的第一日是在整理經書中度過的。
前朝經書繁多但由于戰争,大多殘頁或者基本混在一起,他要做的就是将混合的經書分離開來。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的時候,沈裴玉走在路上伸着懶腰,活動筋骨。
許久未曾這般勞累,沈裴玉的胳膊和腿都有些受不了。
他一邊走着一邊嘟囔着腹诽李承炎,“幹脆改名李扒皮吧。明明是整理好的,居然故意打亂讓我來,腦子有病!”
“世子莫不是在說本王的壞話?”
突如其來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吓得沈裴玉連忙往一旁退去,他雙手警惕的放在胸前,然後往身後看去。
楚珏站姿筆直如青松挺拔,眉目慵懶。
沈裴玉無語的扯了扯嘴角,“見過晉王殿下。”
“剛剛沒說我壞話?”
楚珏不依不饒的追問着沈裴玉。
沈裴玉道,“下官不敢妄自非議殿下。”
楚珏聞言将手背在身後,饒有興緻的圍着沈裴玉轉圈,這一圈将沈裴玉從上到下,從前到後的打量了一番,最後停在他的面前。
“你還是除太子以外,第一個敢那樣跟我說話的人。我很喜歡啊。”楚珏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
他自少就在男人堆裡長大,以至于見到小姑娘都沒有太多的感覺。起初他以為自己是不習慣,後面才發現自己是斷袖。
這些年他也多多少少的跟一些斷袖上演過露水情緣,但大多都是俗人,沒意思。
他之前也聽過沈裴玉的名氣,但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才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