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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館學員不多,晚上的課基本就幾個年輕人,下午那幫小孩兒都走了之後,樊均就沒什麼事兒了。
一般情況下他會在館裡待着,磨磨蹭蹭卡着飯點回舊館吃幾口,或者直接外頭随便找個小店吃點兒,再回新館待着。
但今天他沒法磨蹭,珊姐剛跟他說了,晚上鄒飏跟他們一塊兒包餃子。
“幫哥,”樊均去了訓練區,“晚上你還有課嗎?”
“有倆八點過來,”鐵幫走了過來,“怎麼?”
“我晚上可能……”樊均往門那邊看了一眼,“晚點兒過來。”
“珊姐兒子來了是吧?”鐵幫問,“沒事兒,我走的時候收拾好就行,你不用再過來了。”
“嗯。”樊均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要再有人來找呂澤就說他出差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
“成。”鐵幫笑笑。
珊姐剛才出去應該沒去隔壁,而是直接去了後街的菜市場,除了肉,還有一兜子菜放在了門外。
鄒飏一手肉一手菜地拎着,靠着走廊的欄杆出神,表情很平靜,但能看得出來心情不怎麼好。
珊姐還在前台後面收拾垃圾筒。
“鐵幫走的時候再弄吧,”樊均過去接過她手裡的垃圾袋系上了放到了牆邊,“走吧。”
“順手就帶下去了。”珊姐又想去拿另一個垃圾筒。
“珊姐,”樊均攔住了她,“不管了。”
看到老媽走出來,鄒飏轉身往商場後門走,之前樊均帶他們走過的那個方向。
“你騎車過來的吧?”老媽在後頭問他。
“嗯。”鄒飏應了一聲,放慢了腳步。
“停哪兒了?”老媽問。
“正門。”鄒飏說。
“不騎過去嗎?”老媽又問。
“不了,晚上再去拿。”鄒飏回頭看了她一眼。
頓時往前又竄了兩小步,樊均的那條大黑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牽着跟在了身邊。
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氣兒還沒消,老媽這會兒跟樊均一塊兒并排走着,甯可對着他後腦勺說話,也沒有上前來的意思。
鄒飏歎了口氣,轉回頭繼續往前走,沒再出聲。
下樓梯的時候樊均走到了他身邊,碰了碰他左胳膊:“這個給我吧。”
“嗯?”鄒飏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往他身邊掃了一圈兒,發現狗不見了,“你狗呢?”
“走消防梯了。”樊均從他手裡把那袋肉拿走了,下了電梯之後走到了最前面。
下了電梯之後,狗果然從消防梯那邊拖着牽引繩跑了出來,還戴了個嘴套,看上去比不戴更吓人。
漢尼拔就戴那玩意兒。
出了商場之後,樊均牽着狗走得挺快。
老媽總算是走在了鄒飏身邊。
“都有誰一塊兒吃?”鄒飏問她。
“老呂,他兒子,你今天也見過了的吧,呂澤,”老媽說,“還有均兒,晚飯就沒有學員一塊兒了。”
“嗯。”鄒飏點點頭。
“一會兒你别拉着個臉,”老媽看了他一眼,“人家以為你多不願意一塊兒吃飯呢。”
“我有嗎?”鄒飏說。
“我瞎了你就沒有。”老媽說。
“我就長這樣。”鄒飏轉頭沖她笑了笑。
“今天去找你爸幹什麼了?”老媽問。
“喝茶,”鄒飏說,“聊了一會兒。”
“你倒是不嫌難受,一個月去一次還不夠呢?”老媽皺了皺眉,“人一家三口過周末,你戳那兒喝茶。”
“都一樣。”鄒飏說。
“什麼一樣?”老媽沒聽懂。
“沒,”鄒飏換了個話題,“餃子什麼餡兒?”
“豬肉大蔥,我還買了點兒羊肉,”老媽說,“老呂他們愛吃胡蘿蔔羊肉的,你要不愛吃,就給你調點兒芹菜的。”
“不用。”鄒飏說。
到舊館的時候,訓練的學員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呂澤正在院子裡跟來接小孩兒的家長說着話,廚房那邊兒能聽到有人正在剁餡兒。
“後面沒課了吧?”老媽看到呂澤,問了一句。
呂澤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老媽也沒在意,拿過鄒飏手裡的菜就往廚房走:“你自己先玩會兒啊。”
“嗯。”鄒飏應着,眼睛一直看着呂澤。
呂澤還在跟家長說着話,臉上帶着笑,不過眼睛也是看着他這邊兒的,眼神裡是一點兒笑都沒有。
家長帶着小孩兒走了之後,呂澤站在原地定了一會兒。
鄒飏也沒動,還是看着他。
雖然老媽讓他不要拉個臉。
雖然老媽今天有些陌生。
雖然老媽覺得自己跟她前夫一樣永遠不會跟她一邊兒。
有很多雖然。
卻隻有一個但是。
但是那是我媽,跟你打招呼呢你什麼态度?中午給我甩臉子就得了,這會兒還給我媽甩上了……
呂澤擡腿準備往這邊兒過來的時候,鄒飏也不想管那麼多了。
來呗,呂教練。
今天就踢個館了。
正想摘掉眼鏡,樊均的狗突然從呂澤身後蹿了出來,繞着呂澤的腿轉了一圈兒。
“我操。”鄒飏根本沒注意狗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吓得往後蹦了一下。
踢館的事兒改天吧。
“樊均!”呂澤應該是不怕狗,但似乎跟狗不太熟并且不喜歡狗,“你狗是不是瘋了!”
狗沒管他,還是圍着他轉圈兒,甚至在他用腿想把狗推開的時候,狗還站起來開心地用爪子搭了一下他的肩。
這狗站起來能跟他親嘴兒了都。
鄒飏有些扛不住,怕這狗下一圈兒就要上他這兒親來了,于是趕緊轉身走到了院門外面,順腳還把開着的院門踢過去關上了。
“滾開!”呂澤罵了起來,“樊均你管不管你的瘋狗!别他媽裝聽不見!聽不見總看得見吧!”
鄒飏在院子外頭聽到了一聲口哨,接着狗興奮地哈哧聲慢慢遠了,估計是被樊均叫回狗窩去了。
鄒飏這才靠到院牆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沒過一會兒,院門打開,樊均走了出來。
鄒飏轉過頭看着他。
“怎麼了?”樊均走了過來。
“什麼怎麼了?”鄒飏問。
“他……”樊均往院子裡看了看,“就那樣。”
鄒飏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狗是樊均專門放過來打斷他倆施法的。
“怎麼,”鄒飏啧了一聲,“怕我揍他啊?”
“你打不過他。”樊均倒是很實誠。
鄒飏頓了頓,笑了起來:“那我也不是一腳就能被踢飛的水平。”
“他全國冠軍,”樊均說,“踢你就是一腳。”
“操,”鄒飏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你是來解圍的還是來拱火的?”
樊均笑了笑,靠到了他旁邊的牆上:“呂澤不太喜歡珊姐,一般都不跟她說話,不過珊姐不在意,她心挺大的。”
鄒飏沒出聲。
心大不大的也分對誰。
“你……”樊均看了看四周,“不想在裡頭待着的話……”
鄒飏也看了看四周,天已經基本黑了,這個鬼地方的路燈也沒幾盞,亮度基本就是“我是一個燈我能亮”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