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晚間

艾德拉毫不意外地發現窗台上除了原本的兩排随機刷新品種的鳥團子以外，額外多了隻紅綠燈小雞。

“嘿！明明是羅賓！”

少年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不請自來的小義警蹲在陽台的欄杆上跟艾德拉對視了一會。小鳥的小綠靴子在陽台欄杆上蹭了蹭，一雙暴露在綠色三角短褲外的大白腿在哥譚的夜風中泛着健康的血色……

健康的血色？那是凍出來的紅色吧！

艾德拉盯着他的腿看了一會，不明顯地做了個深呼吸，主動給他讓出了一條小縫。

不然呢？讓他繼續在外面凍着？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沒有人撥打兒童保護協會的電話把蝙蝠俠抓進去？

随着一聲輕快的啼鳴，小鳥從陽台上跳下，輕巧地躍入屋内。不過沒等他有進一步的動作，就見艾德拉關上了窗，明确地表示了對另一隻黑漆漆的翼手目的不歡迎的态度。

“嘿，嘿！沒必要這麼警惕吧？”

小羅賓鳥看起來有點無奈：“我們又不會吃人。”

“但我不想家裡憑空多出一堆監控，小鳥。”

房頂上的蝙蝠俠盯着那張緊閉着的窗沉默了一會，陰影下的大黑靴子不明顯地動了動。

但最後，他還是轉過身去，看向了接到艾德拉的消息，匆忙趕回來的紫貂——如果viriditas在哥譚的據點裡不想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堆竊聽監控，她們最好還是跟這片土地的領主打個招呼。

“晚上好。”通過變聲器搞出來的喉癌音如是說。

“viriditas來哥譚的目的什麼？”

當蝙蝠俠在上面吹冷風的時候，羅賓正在下面的窩裡撲騰着。在經曆了被浣熊凝視、被流浪貓狗嗅聞、差點被陽台上随機刷新的小鳥們撓一臉爪印後……羅賓終于成功進入了傑森和艾德拉的窩。

這當然是他們的窩。

晚香玉在這裡留下的印記并不多，她的窩在隔壁，和viriditas的據點混在一起。而這邊客廳主要是傑森和艾德拉在使用。

沙發上有海狸抱枕和浣熊毛毯，茶幾上堆着學校的作業和幾罐小零食，以及一些傑森和艾德拉各自的“課外老師”給的任務。比如說彩鹮要求的工圖繪制，和中東某個神秘女人要求記誦的人體解剖圖。

羅賓看了看傑森，又看了看艾德拉。随後少年主動坐到了傑森身邊，抓過一隻抱枕摟在懷裡。他動了動鼻子，聞到了芝士小餅幹和熱牛奶的味道。

還沒等羅賓說話，傑森就抓起一張毛毯蓋到了他的腿上。随後，另一張毛毯又被艾德拉披到了他的身上。羅賓感覺自己隻是剛剛坐下，就被人裹成了一隻毛茸茸的鳥球球。

難道你們對什麼人都這麼友善嗎？

羅賓覺得不行：這裡可是哥譚！

當那雙被凍得紅通通的大白腿消失在眼前後，艾德拉滿意地點點頭。她轉身去廚房倒了一壺熱騰騰的牛奶，每個人發了一杯。

這是晚香玉臨走前交代的。

艾德拉的身體由于特殊原因，生長速度是常人的兩倍，需要大量的營養。而傑森的身體由于流浪生活，虧損太多，也需要大量的營養。

介于viriditas養過幾乎所有品種的孤兒，晚香玉知道，以傑森和艾德拉的情況，如果沒在幼崽時期把他們的身體調養好，等他們長大之後也許不會有大毛病，但小毛病絕對不會少。

家裡養着兩個病号預備役的晚香玉很苦惱。

于是她求助了viriditas的哆啦A夢、後勤部的萬能部長，正在大都會跟盧瑟一起造氪星人玩的白猞猁。

再然後艾德拉和傑森就得到了一份食物清單，每天必須要吃掉比這些數量更多的食物，并且配合各種補劑。

但晚香玉更提倡食補，偶爾也信一點玄學，于是每天睡前一杯牛奶便成了艾德拉和傑森的标配。

羅賓接過牛奶的動作稍顯遲疑。

他從來不介意成為先給出信任的那一方，哥譚夜色中最閃亮的小鳥的性格向來和他制服的顔色一樣一樣溫暖。

但在哥譚的夜空中和蝙蝠俠一起飛行了幾年，該見識的惡劣人性他也見識足了。一時之間手中端着的牛奶也不知道該不該喝。

……上次讓他這麼遲疑的還是喪鐘。

但小鳥看看他左邊穿着毛衣絨褲的傑森，和他右邊同樣裹得嚴嚴實實的艾德拉，又摸摸身上裹着的毛毯……

他不想辜負這份善意。

于是少年兩眼一閉學着他們的樣子，同步捧起牛奶啜飲。

嘶，還挺好喝。

在這段時間的線上調查和線下接近中，迪克多少摸清楚傑森和艾德拉的脾氣了。

傑森雖然脾氣暴躁一點，但他很有正義感，是個很好的孩子。

而艾德拉……雖然迪克偶爾看不懂她在想什麼，但他和芭芭拉一緻判定——艾德拉也是個溫柔的好孩子。

她會對一切遇到困難的女性施以援手，但也不會過分忽視遇到困難的男性。盡管她總是說着“這可不是我該做的”，“我隻是順手而已”……但她切切實實地付出了行動。

在終年不見陽光的地方生存着的生命們往往有着再敏銳不過的直覺。而羅賓和蝙蝠女夜巡時偶爾路過艾德拉的住址附近時，經常能看到那附近聚集着一些人。

衣不蔽體的流莺、髒兮兮的流浪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婦人……很多彷徨無助的女性。

犯罪巷的孩子見過哥譚最醜惡的人性，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好人。而據羅賓和蝙蝠女的觀察，犯罪巷的孩子信任艾德拉。

不是單獨指傑森。

或者說，犯罪巷的孩子信任着傑森和艾德拉兩個人。所以迪克和芭芭拉也願意更多地給出一點信任。他們願意相信，他們是個好孩子。

而這段時間觀察下來，按照迪克和芭芭拉的背後蛐蛐：艾德拉隻是個嘴巴不饒人的傲嬌。

有着豐富的和蝙蝠俠相處經驗的迪克已經摸索到了與這個傲嬌小孩相處的方法。

但排除掉艾德拉本身對男性的排斥之後，迪克的第六感總覺得最近這姑娘看他的眼神有點小奇怪。

沒有惡意，但讓他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他努力找了個比方：仿佛他在穿着制服時，臉上的多米諾面具被扒了下來，露出了屬于“理查德·格雷森”的那張臉。

哈哈，但那怎麼可能呢？

傑森藏着看到小偶像的興奮，試圖以足夠穩重的姿态出現在他面前。但小男孩的隐藏功夫還沒修煉到位，羅賓已然瞧出了傑森眼睛裡的明亮和驚喜。

他不動聲色，悄悄坐近了一點，開始跟傑森聊天，順便拐彎抹角地打探消息。

艾德拉不予置評，隻是抱了本書，靜靜旁觀：傑森在街頭混迹許久，又接受過來自晚香玉等一群雇傭兵的反審訊訓練。他可不是什麼令人放心不下的漏勺。

努力了一會後，羅賓看着傑森即将多出狐疑的眼睛，心知再打探下去就太明顯了。

迪克在多米諾面具後眯了眯眼，倒也不惱。少年悄然帶過了話題，開始了真正的不摻雜其他目的的聊天。

當羅賓想要一個人喜歡他的時候，他很少會失敗。

他與傑森相談甚歡。

艾德拉在旁邊靜靜地看着書，等待紫貂和蝙蝠俠那邊談完。在兩個男孩你來我往的試探中，她将眼睛藏在書頁之後，假裝沒收到傑森譴責的目光。

……我才不要在休息時間和蝙蝠俠的小鳥勾心鬥角。

她又淡定地翻過一頁書：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樣子。那聲哥哥可不是白叫的，笨蛋。

經過一整天的訓練和學習後，艾德拉已經很累了。其實她并不想在這個時間迎接蝙蝠俠和羅賓的拜訪。但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那擇日不如撞日，一起搞定吧，省得一隻翼手目一隻小鳥天天回巢後還得琢磨該怎麼從“那個不穩定因素”裡刨些情報出來。

由于感知過于敏銳，艾德拉非常讨厭被人注視的感覺。而蝙蝠俠的調查總能挑動她敏感的神經，這讓她對蝙蝠俠的态度很複雜。

但晚香玉教過她：不要給好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