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序言不理解,隻是一味生氣自己被叫小王八蛋。
“生個屁氣。”雌父用腳踢他,罵罵咧咧捏他的屁股和臉,“認識幾個破字了不起了?和你老子翹屁股!呵。”他又罵了一些年幼序言聽不懂的黑話髒話,賤兮兮對幼年的序言炫耀今天睡到了他雄父,炫耀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大奶,炫耀序言雄父生病隻有自己陪着等等。
“總之,老子喜歡你和你雄父。”黑皮雌蟲教育道:“你們必須喜歡老子。聽到了沒有,惹老子不高興。老子拿把槍全部把你們突突了。”
沒過多久,他就死了。
死于槍殺。
序言花費很長時間去接受這件事情,他知道雄父從沒有給自己的雌父一點名分,為了他不背負“罪犯之子”的污點,也因為一些更複雜的原因。
可序言自己沒有辦法那麼平靜地接受。
他獨自踏上尋找雌父屍骨的道路,在十歲找到他的出生之地,在十二歲找到雌父的埋骨之地,将雌父從諸多屍體中一點一點挑出來,舉行了鑽葬。
他将他的雌父燒制成一枚鑽石。
一枚黑鑽石。
就像這片宇宙一樣,是沒有盡頭的令人感覺到安甯的憂郁的黑。
“雌父。”
在這片唯一可以懷念過去的廢墟上,序言輕聲交代說過無數次的事情,“雄父死了。”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雙親都不在了。
“夜明珠家也沒有了。”序言道:“這裡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肩膀上,鐘章發出輕微的鼾聲。
序言歎一口氣。
他補充道:“這位是很脆弱的東方紅族朋友。我感覺他比雄父還要弱一點。雌父。我去他的星球,至少不會被他們欺負——實在不行,我覺得你教我的炸廁所會很實用。他們這樣脆弱的種族,總不會狂吃大便吧。”
雌父曾經說,炸廁所哪裡都好用,不吃大便的種族可以惡心他們,吃大便的種族會在開餐的一瞬間狂吃不停。
哈哈,這樣就沒有誰可以阻止他們跑路了。
簡直是天才的想法!
序言從小就牢記這點,開啟話題後,又忍不住和雌父碎碎念自己在複仇中炸多少個廁所,專門挑仇家按廁所吃屎等等。
“雌父,我的懸賞金已經比你高了。”序言炫耀道:“你快誇誇我。”
四周無聲,隻有鐘章在打鼾。
序言隻能又歎一口氣,“雌父。”
“你說得沒錯,我長得很像你。現在我也開始魅力四射了。”
還是不分物種的魅力四射。
序言小聲嘀咕,“小時候,我還以為你在吹牛。”
肩膀上,鐘章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腦袋差點掉下去了,還是序言眼疾手快托了一把,單手公主抱住他。
鐘章軟趴趴倒在序言懷裡,睡得昏天暗地,不分幾點幾分。
序言掃了眼鐘章,沒忍住又歎了一口氣。
他向一望無際的星空,揮手道别,“雌父——再見。”
我長大了。
我也要和你當年和我說的那樣,成為和你一樣的成熟可靠、魅力四射的天才雌蟲了。
序言抱起鐘章,向前,折返回首看向那片星空。許久,他強迫自己慢慢地往後走,一步一回頭,三步一回頭。
最後,不回頭。
*
鐘章睡得嘎嘎香。
他感覺自己抱着一大坨細膩蓬松的被子,雙手雙腳完全環繞上去,又熱又軟,時不時翻身壓上去還能感覺到豐富的彈性。
天啊撸,這是什麼極品被子。
他要給自己爸媽姐哥妹弟全部買一套,再給七大姑八大姨全部推薦一下。成為宇航員後,鐘章自覺買被子的錢還是有的,他不光要給親戚們推薦被子,還要把自己家裡、宿舍裡全部換成這種被子。
哦。還有他親愛的外星朋友,這個必須安排上。
鐘章将臉埋在被子裡,深吸一口氣,亂七八糟開始蹭。他雙手揉了揉,雙腳夾一下,玩到身心舒暢,先打一個毫無顧忌的哈欠,蛄蛹兩下,緩緩睜開眼,看到了序言淩亂的胸前衣物。
“你醒了?”序言溫和地問道,“睡得還好嗎?”
鐘章:……
鐘章:?
現在說自己是日本人不給祖國丢人還來得及嗎?
“對不起!”鐘章火速從序言身上滾下來,一個滑跪磕頭緻歉,聲音洪亮,“我是個禽獸,對不起!”
序言道:“你不是壞鳥。”
鐘章頓時淚流滿面,他是壞鳥他是壞鳥,要是再晚一點他估計是真的壞鳥。
“我是壞鳥。我是壞鳥。”鐘章毫無臉面和尊嚴地祈求朋友原諒,“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意識到,我還以為——”
等等?他為什麼會在序言懷裡睡着?
序言道:“馬上就到。你要收拾一下嗎?”
啊?什麼到了?什麼馬上就到了,我們不是還在那個小行星帶看太空群星嗎?
鐘章茫然看向窗外。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巨大行星就在不遠處,它通體呈現白褐色,大量雲團在星球表面雲集形成可怖的團狀塊。透過那些大面積的雲層,巨大的炭黑色裂紋逐漸顯示出來,無數深橙色從裂紋中彌漫出來,最終融入白色。
這,就是已經被太陽系除名的前第九大行星。
冥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