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休失蹤了。
出門買魚買了三個小時也沒回來。小休是個實在機,臉盤子胖墩墩的,善良又可愛。買魚買三個小時,放在别的機器人身上有偷懶的嫌疑,放在小休身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何修查看了充電倉,小休電量還有80%,排除半路沒電的可能性。半路死機……這種情況好像也不太能發生,上上個月才帶去做過體檢。
何修查了定位,在城北。
城北這個詞,以前說起來,會想起很多地方,比如主城最大的家居市場呀,那邊有甜而不膩的冰激淩呀,好吃的牛油蛋糕呀。但在發生安舜事件後,提起城北就隻能想到另一個代名詞:黑市。
何修無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小休會在黑市。如果黑市是純黑,那麼小休就是純白,兩種完全無法融合的顔色。
被感染了?
何修連夜去拍許多的門。出來的是錢來,它把門帶上,逼着何修往後退,退進安全通道。離家隔了一條過道和一道厚重的安全門,生怕何修吵着了許多似的。
“至于嗎?”何修無語。
錢來說:“他睡得正香,說吧,什麼事。”
轉念一想,叫醒許多也沒啥用,真要去黑市找小休,讓錢來去比去十個許多靠譜。許多往黑市一丢,簡直是撒入池塘的魚餌,不用一秒鐘就被生吞了。
機器人失蹤超過48小時,可以上報管理局。也隻是上報而已,沒有任何後續,超過72小時,直接做感染登記,列入通緝名單,找回來也隻能銷毀。
小休這種情況,要麼何修放棄不要了,要麼自己去找。
何修想不出小休被感染是什麼樣子……也許,往好處想,小休導航程序出錯迷路了?或者被人販子拐走了?
何修把小休失蹤的事說給錢來聽。
“知道了。”錢來看時間,夜裡十一點五十三分。明天是周末,許多要請何修和陶樂到家裡吃飯,沒時間去城北。
隻能現在去了。好可惜,失去了睡許多的時間。
錢來煩煩地扭動手關節,金屬關節在深夜的樓道裡咔咔響。何修本來想問需不需要幫它拆拆零件什麼的,畢竟它現在組裝的是家政機器人體質,去黑市會不會不太方便。
入耳的咔咔響幾乎直劈天靈蓋,何修聽得後背一凜,覺得還是不要和随便把自己拆來拆去組來組去的瘋子提意見。
“我們現在走?”何修試探性問。
錢來掃了他一眼,“等着吧。”
話音剛落,錢來往樓梯裡一卷,連感應燈都未激起,樓道裡已經看不見它的影了。
何修從窗戶往外看,黑夜裡,錢來像一片樹葉被風送了出去。
……
半夜三更的黑市比酒吧熱鬧,喧嚣四起,煙火亂竄,各種顔色的二極管在狹窄的巷子裡閃爍不停,将破爛的弄堂都閃出幾分豔麗感。
錢來直奔上回那個商鋪,老闆在打牌,打得正上頭就聽見一聲“到賬一元”的提示音。
誰這麼神經病,他擡頭瞟了一眼,手裡的牌吓得掉在桌上。錢來朝他走過去,“錢付給你了,今天找這個機器人。”他把小休的照片遞到他眼珠前,“位置。”
老闆:“……”
牌友一看這架勢不像找人的,反而像尋仇的,紛紛找借口跑了,跑到門外圍觀。
老闆讪笑兩聲:“如果沒看錯,應該、應該還是在拳場……”
……
地下11層拳場,二樓某個黑暗暗的小房間。
小休被一群機器人圍在中央,瑟瑟發抖。買的魚早不知道掉哪裡了,隻有一個被擠扁的菜籃子挎在手腕上。
它哭過好幾輪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它的程序沒有這項指令。
隻能憑五官所感受到的害怕讓自己哭。
圍着它的機器人在竊竊私語。
“哭這麼久,真給機器人丢臉……”
“真他媽不像個機器人,就知道哭。再哭,老子把你摔下去!”
小休受到威脅,捧着菜籃子,把臉埋在菜籃子裡悄悄哭。哭得菜籃子裡全是人造眼淚。
人造眼淚流幹了,什麼都哭不出來了。
“拳場的人來認過了,說抓錯了,現在怎麼辦,收入我們還是送回去?”
“這麼膽小收來幹嘛,幹充電啊?電費不要錢啊?”
“送回去,送回去,送回去。”
機器人們一緻同意将它送回去。
……
兩天前,高利貸城北片區的經理在地下拳場被殺了。城北大片區域都在搞見不得光的事,導緻大部分地區沒有監控,尤其是地下區域。
沒人會把自己犯罪的證據通過監控送給主城警局,也沒機器人會把自己不符合人類标準的行為投給警局看。
監控,在城北是一種危險的象征。
于是,經理被殺,竟沒人知道是誰幹的。隻能猜測是一個來找安舜的機器人。
而那個機器人是安舜設計人許多的機器人。高利貸打聽到許多的住址,慶和小區130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