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裡面是不是沒人！”

“拿東西來，砸門，砸開！”

“誰會開飛船，誰會開車？誰會？”

沒人會。什麼都由機器人代理的時代，人類喪失了很多基本技能，包括工作。

還有5分鐘。

艙門被砸得嗙嗙嗙，陶樂用單薄的背頂着，沖門外喊：“馬上，馬上就飛！”

外面靜了一會兒。

還有4分鐘。

炮車離飛船越來越近，近到肉眼可見的一點變成了清晰的形狀，能看見翻起的炮筒黑黝黝，上面還挂着殘留的火焰。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要炸了！”

外面的人又開始撞艙門。

“馬上！馬上！馬上就飛！”陶樂還是這樣喊，但沒人信了。

砸得越來越猛，随着炮車的推進，越來越用力。陶樂在門上震得彈前彈後，飛行員激烈地掙手腕的繩索。

還有3分鐘。

外面的人像發了狂，野牛一樣撞。厚重的金屬門微微松了一條口，何修眼疾手快上去一腳拽死，抽來陶樂手裡的鋼棍頂住。

炮車停了下來，黑乎乎的炮口對準他們。機器人扛着激光彈，包圍過來。

何修就着門邊撞松的那條縫，對外面的人說：“飛行員正在調試，要找一個能避開炸彈的角度發射……”他極盡用最簡單的讓他們能聽懂的詞彙解釋。

撞門的力道松了松。

何修繼續說：“别激動，我們肯定能飛，而且要安全地飛。”

“大家都想活，你們想活，我也想活，都冷靜點。”

外面的人停了下來，急急地問：“什麼時候飛？”

倒計時1分48秒。

“兩分鐘。”

“這麼久！”

外面嚷嚷起來，騷動。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他……”

飛行員突然大叫起來，陶樂趕緊用手捂住。

何修用更大的聲音蓋過他們，“因為——我是飛行員。”安撫得差不多了，他又開始放狠話，“這裡是駕駛室，你們撞壞了，導緻飛船啟動失敗，那就一起死在這裡！”

人群齊齊往後，最挨近駕駛艙門的人甚至形成保護圈，将駕駛艙保護在最安全的範圍内，一起怒視後面有些蠢蠢欲動的人。

最後50秒。

何修離開門，上前松開飛行員的繩索，陶樂也撤開手。何修拍拍他們的臉，“清醒點，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們再較勁也沒意思。”

對。

不是較勁的時候。

不管他們前一分鐘是敵人還是情人，這最後30秒，他們就是自己人。

飛行員開始調試啟航模式。

何修摁住他恐懼到顫抖的肩膀，“黑煙花一起，立刻飛。什麼都别管。”

“好、好、好……”

他們看天空的眼睛都是花了，被漫天的火光閃花的，在一簇一簇爆炸升起的火焰裡，他們瞪大眼睛，努力尋找那抹黑煙花。

10秒。9秒。8秒。7秒。6秒。5秒。4秒。

何修緊張得捏白了手指，呼吸急促。

如果沒有黑煙花是不是意味着許多出事了？如果沒有黑煙花……不，他們沒有任何别的機會了。必須有黑煙花。

3秒。

2秒。

1秒。

倒計時停止，天空什麼都沒有。除了戰火，除了爆炸後的黑煙，什麼煙花，什麼太陽，都沒有。

隻有炮車，離飛船不過五十米的機器人。

外面的人在焦躁：“時間到了！快飛！快！”

飛行員握上操縱杆。

“等一等，再等——”

“嘭！”

一朵碩大的煙花盛放在天空，遮天蔽日，蓋過了血紅的夕陽，将天遮得漆黑一片。

純黑的虛拟煙花。

極燦爛的綻放。

“走！”何修吐出這個字的時候，聲音在抖，嗓子疼。

雖然不知道許多做什麼，但至少……他還活着。隻是……

“嗙！”

随着黑煙花的綻放，那些圍過來的機器人爆了，像地面彈珠，一個挨一個，一片接一片，一座城連着一座城，嗙嗙當當，震天動地，炸得四分五裂。

五彩電子線，金色電闆，拟人類肌膚，在黑煙花下如同一朵朵子煙花，絢麗地綻放，五彩斑斓地綻放，将一片黑色的天地炸出鮮豔的光彩。

飛船擦着這抹光彩，直射高空，進入航軌，奔向宇宙太空，向遙遠的屬于人類的新世界翺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