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物綁架是絕佳的借口,談黎因此得以不被打擾地做研究。
這一天,他将最後幾個數據填上,正巧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沒鎖。”談黎道。
門嘩啦一下打開,柏一硯急匆匆地向他走來,反手把一疊材料壓在桌上。
“小黎!”他的聲音帶着克制的愠怒,“你瘋了?這篇東西要是發出去會發生什麼事,你難道不清楚?”
談黎不用看也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神色如常:“你應該知道這都是事實,我們做研究難道還要考慮上面在想什麼?能從你嘴裡聽到這句話,我倒是覺得很意外。”
柏一硯臉上青紅交加。
他不是不清楚談黎的性格,小少爺在研究上尤其謹慎,必須要反複确認才會下最終定論。
放之學界,談黎的這份研究報告勢必引起動蕩,甚至足以推翻迄今為止針對怪物曆史的大部分研究。
——人類奴役論,經過數據收集和分析,終于被确認為事實。
但人類奴役論會引起多大的動蕩,柏一硯想都不敢想,學術生涯走到盡頭都是樂觀估計,更大的可能是他們直接被帝國處死。
柏一硯不敢賭上位者的寬容,隻能妄圖勸住談黎,但從青年堅定的神色中,便能看出他的一意孤行。
又是這樣,柏一硯說不上來心裡為什麼悶堵,溺獸森林時也是這樣,從未有人敢于踏足,偏偏談黎一頭紮進去,險些搭上自己的命。
柏一硯深吸口氣:“談黎,你知道之前有人也像你一樣,為了證明人類奴役論險些喪命麼?我相信你,也理解你,可有了溺獸森林的經曆,你就一點也不怕嗎?”
話一出口,柏一硯自己先是臉色一變,他的話無形中透露出一種含義,那就是他也認可人類奴役論。
談黎笑起來,與柏一硯對視的目光淩厲又冷澈,讓柏一硯沒來由地生出被看穿的恐懼:“所以你也研究過,不是麼?柏一硯,怕了你就退出,但這刊我是非發不可。”
柏一硯沉吟再三:“…我整理了一些數據…如果你一定要發,給我一個二作。”
柏一硯這話下了很大的決心,他意識到自己在未來和真相之間,竟然會有猶豫。
談黎說得對,如果這次他再丢下談黎一個人,那麼他就背離了自己的初心,是個不折不扣的逃兵。
就在這時,談黎的手機響了起來。
幾聲抑揚頓挫的狗叫。
柏一硯一愣,為了防止輻射影響實驗結果,他們進入實驗室前都會把手機寄存,談黎這樣嚴謹的人,怎麼會帶手機進來?更有甚者,這好像不是談黎的手機鈴聲啊?為什麼是狗叫?
談黎垂眸看了一眼,神色如常:“我接個電話。”
說罷,他不顧柏一硯詫異的眼神,自顧自向實驗室外走去。
來電人不是别人,正是剛從史锷那裡得知驚天消息,心弦巨震的段亦。
柏一硯的預感沒有錯,這并不是談黎常用的手機,而是專門用來和段亦聯系的手機。
在這隻手機裡,他是狐人,而不是談黎。
接通電話,段亦的聲音急切地傳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談黎挑了挑眉,狗還算聰明,腦子轉得很快,他還以為它要想一會才能轉過彎來呢。
“給你的東西拿到了?”
“…”段亦的聲音帶了幾分顫抖,“讓我看看你。”
談黎垂下眼,冷笑一聲。
也虧它敢提這個要求,此刻談黎一身研究服,若是接通電話自是暴露了身份,雖然他現在也和暴露沒有區别,但就是不願意如了這狗的願。
他不說話,段亦更加急切:“讓我看看你,…少爺,求你了。”
談黎直接挂斷了電話。
讓狗自己回味去吧,估計能想好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