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筠停下腳步,轉過身去,雨滴淅淅瀝瀝仿,像一串斷了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形成了一片天然雨幕。
黃毛男生撐着一把傘,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手中提着一瓶酒,還沒走近,霍筠已經聞見了他身上散發出的酒味,他步子在雨中打着轉,搖搖擺擺的向前走。
霍筠懶得理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這一舉動在黃毛眼裡,卻是忤逆他的證明,霍筠一條落水狗,竟然敢不把他放在眼裡,皮癢了。
“站住!我讓你站住你聽見沒有!”
黃毛步子邁大,看着前方那道寬厚的背影離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遠。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今天過後我讓你在C城混不下去!”
黃毛放着狠話,說着,又舉起手中的酒喝了一口。
霍筠倏然站在原地,停了下來,轉過身,雙眼直勾勾的看着黃毛,那雙黑色的瞳仁看着人心中發涼。
黃毛笑嘻嘻的走上前,“這會聽話了,霍筠你别以為你考上了大學,就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霍筠是在這個城市長大的,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過去,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小孩,沒有親人就意味着好欺負。
張城才走進霍筠,打量了眼他的雨衣,開口道:“霍筠,現在怎麼落魄成這個樣子了,一把傘都舍不得買,還穿雨衣,什麼年代了。”
霍筠一字一句道:“你剛才說什麼。”
聲音猶如今天的雨天,一樣冷。
一米九的大高個站在雨中像是一座單薄的山,整整高出黃毛一個頭。
張城才被酒精麻痹了大腦,絲毫意識不到危機就在身邊,他嬉皮笑臉,露出有些發黃的牙齒,掏出口袋的水果刀,拍了拍霍筠的臉,笑道:“我說你是一條狗。”
“爺現在沒錢了,把你身上的錢交出來,我今天就放過你。”
張城才本想讓霍筠給他學狗叫,又想起來這幾天和兄弟們出去聚餐,他身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保護費最近已經收過兩次了。
霍筠将他的手腕捏住,嫌惡的扔到一邊,吐出一個字,“滾。”
眼神中的冰冷幾乎化劍将張城才刺成一個篩子。
張城才向前走了一步,手中揮舞着刀子就要往霍筠身上劃,“别他媽給臉不要臉!”
霍筠向後閃躲了一下,那刀子是對着他的眼睛來的,他反應再慢一點,刀尖就要劃到他的眼球。
一擊不成,張城才又想着二擊,現在他隻覺得自己失去了做大哥的威嚴,丢了面子,對于他們這種當大哥的人來說,面子大過天。
對着一個拿着刀随意揮舞的人來說,霍筠不敢用手抵擋,他瞅中時機,一腳踹了過去,用了八成的力氣。
張城才被踹了一個趔趄,霍筠又對着那張臉錘了兩拳,黃毛倒在了地上。
傘早在之前的打鬥中,被風刮到了一旁的廢墟。
黃毛握緊刀,視線在雨水中模糊,酒醒了,雨滴噼裡啪啦打在他的身上,衣服已經全濕了,頭發變成一縷一縷,雨水順着頭發流到臉上,狼狽極了。
張城才盯着站在旁邊的霍筠,男生身上的雨衣還好好穿在身上,對方低頭看了他一眼,随後轉過身走。
張城才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握緊手中的刀。
“啊啊啊啊啊啊!”
張城才一手撐着地面起來,跑向霍筠,握着水果刀的手揚起,對着霍筠的脊背就準備往下刺,雨水滴入嘴中鹹鹹的,他要給霍筠一個教訓。
霍筠反應敏捷,側身躲過,然後一個橫踢,将黃毛掃到了地上。
心髒怦怦跳着,心中還有一陣後怕。
他低頭去看地上的黃毛,卻被眼中的景象驚到了,男人仰躺在地上,那把水果刀穿過了他的肺部,鮮血汩汩流出,在他身體下不斷擴散着,又被雨水沖到四周,柏油馬路上一片鮮紅。
黃毛張着嘴,又是一陣鮮血流出,染紅了他胸前的衣服,張城才嘴巴一閉一合,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隻發出一些微弱的氣音。
在嘈雜的雨聲中,一點都聽不見。
霍筠被定在了原地,黃毛的嘴巴已經不再動,他抖着手去探男人的鼻息,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看着那片染了血的胸膛已經停止起伏。
為什麼?
霍筠在心中問,這種人死就死了,為什麼還要拖累他?
他擡起頭看天空,雨滴砸在臉上,流進雨衣内,霍筠覺得老天爺對着他開了一個大玩笑。
冷靜下來後,霍筠快速将周圍的環境在心中過了一遍。
他租的是城中村,地方偏僻,監控也老化,平時沒有什麼人來,想要出去到外邊,需要走二十多分鐘,這附近有幾片拆遷的危房,裡面沒有。
村子内的青年外出打工,村内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睡得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