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明燈守,你可記得我。”
歌謠圍繞着海岸,質問聲如同烙印刻在腦海,仿佛要将所有記憶翻騰出來,不罷休地找到唯一的聯系。
固執的想法終将化作執念,被遺忘被抛棄的怨恨成為吞噬自身萬劫不複的詛咒。
僅剩的一批烏鴉來到海岸,守燈人将新的“食物”替換掉白骨,然後晃動着手中的長明燈,呢喃道:“無人記得我。”
無人記得我。
相同的問句,不同的人,不變的答案。
在血色到來之前,謝知衍閉上了眼。他不知道江祈在做什麼,感知受限,隻能以拍手的動作吸引她的注意,這是他們昨晚定下的暗語。
江祈看見謝知衍拍掌立馬便湊身過去,等到将他想要表達的東西翻譯過來,江祈不禁傻眼。
【他說什麼了?有沒有看懂的。】
【主播說第七天,被詛咒的人會成為新的守燈人,拿着第六天被真正守燈人帶走的自己的屍體喂給烏鴉。】
【我操???這麼解釋……】
你确定嗎?
江祈不是質疑謝知衍的能力,而是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謝知衍給她的答案是七成。
他有七成把握這個答案是對的。
*
一頓晚餐過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江祈按照謝知衍的吩咐,在門前擺好了一顆桂花糖。等他說可以了之後,再擺放兩顆桂花糖,按照一定的距離擺放,糖衣不同程度的打開,離門最近的那個程度最小,反之最大。這是接下來兩個晚上的量,等到江祈自己的時候也提前擺好就可以。
她雖然因為時間差距看不見劉老頭,但可以看見放在劉老頭身上的那顆糖。
加起來,屋子裡現在有兩顆糖。
現在就等故事的主角大駕光臨。
謝知衍始終閉目,不想被其他因素影響。他坐在劉老頭軀殼的旁邊,他的手就放在距劉老頭身上這顆糖一步之遙的地方。
脆弱的門一下下被撞得砰砰作響,江祈就站在三顆糖的後方,警惕地盯着門縫處。
黑影扒着地闆爬進來。甜膩的氣息吸引着它,它興沖沖朝着來源流去,抱得第一顆桂花糖高興地折返。
江祈目送它離開,确保沒有其他情況之後,再用過掌心寫字的方式,言簡意赅地反饋給謝知衍。
謝知衍伸了伸食指,指甲碰到了糖。還能摸到,他心想着收回手,在江祈掌心書寫一個字,等。
當他剛寫到豎,變故橫生。利物敲打窗戶的聲音闖入耳邊,愈演愈烈,好像在某個地方聽過。
江祈也聽到了,立馬調轉系統面闆,讓它照向窗戶。紙糊起的玻璃上浮現烏鴉的身影,醒目的赤紅色在夜色中蔓延,瞬間布滿了整個窗戶。
她心中呼叫系統,面闆随着她的視線轉動,好讓她看清房間内的全景。
屋内的擺設和人都沒什麼變化,沒有外人,她和謝知衍也沒有發出什麼動靜,為什麼窗外的烏鴉會突然有所動作?
江祈正想跟謝知衍轉達現在的情況,可她和謝知衍之間的空地好似被隔開,她怎麼邁也邁不過去。
對了,試試用糖。
江祈在身上翻找着,沒有……她把糖放在了謝知衍夠得到的地方,被這面空氣牆一起被隔絕在了另一邊。
眼中的希望逐漸變成絕望。
當她再想嘗試,手剛碰到那個界限便立馬傳來刀絞般的劇痛,同時生命值被扣除。江祈尖叫裡摻着着哭腔,不能再輕舉妄動。
謝知衍反應過來時,早已朝着窗戶不自覺地睜開眼。
紮着低馬尾的青年蹲坐在老人的軀殼旁,正毫無察覺地望向血色的窗。青年身前是想盡辦法靠近他的短發女子。
她用一雙血手停留在了無形的空氣牆上,屢次被攔在界限之外。暖黃的燈光照在她身上,而她一無所知。
這是他所看見的畫面。
此刻,他看見的是别人眼中的這個房間。
視線的主人站在他面前,江祈看不見她。
烏鴉的利嘴在窗戶上砸出一個洞,風迫不及待地跑進來,帶來刺骨的寒意。猩紅的眸子馬上就要抵到玻璃的破口上,江祈手疾眼快地拿寫字闆把窗戶堵上。
窗外的烏鴉沒有放棄追擊,屋裡存在的某個人讓它倍感雀躍,反反複複地撞擊窗戶。
液體滴落在皮膚上,一滴一滴,順着他的手背流下。謝知衍收回手,血味跟随從寒風吹進他的鼻腔,混合着一股屍體腐爛的味道。
他擡起頭,視線中的自己也跟着動作,眼中的自己肉眼可見地警惕,敵意在面色中外顯,如同兩個謝知衍彼此對視。
一切都在她的注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