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啞!”
烏鴉扇動翅膀,用尖嘴對準了一個方向。
*
半山腰處能聽見上方傳來狗的兇狠叫聲,小平房前擺着幾壇佳釀,桂花樹鄰房種植,金黃花瓣在空氣中飄着彌漫着桂花的香氣。
這裡應該就是賈婆婆的住處了。
石頭在粗糙的樹幹上劃了兩三道,随後被一隻手抛了出去,砸到小平房前面的大道上滾了兩圈。
靜候幾分鐘無事發生,藏在樹幹後面的人才撐着傘走出來,慢斯條理地撿起地上的石頭。
從外邊看,窗戶裡邊是黑乎乎的,主人沒有點燈。不知道是真的沒有人在家,還是人在家中不敢開燈。
謝知衍步子放得很輕,他貼在牆壁上,耳邊隻有一人一鳥的呼吸聲。稍稍一推,房門便開了,傘在眨眼間收起,謝知衍翻身潛入屋内。
桂花香撲面而來,他在心中默念:“系統。”
面闆的出現讓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多了些許視野。謝知衍掃視一圈,屋子充滿生活氣息,家具緊湊,顯得過道有些擁擠。
門口正對着一張木桌,擀面杖,蜂蜜,采集下來的桂花,以及采集用的工具。旁邊是水池,歇息用的茶幾軟墊,再往裡木櫃和床榻挨着窗邊。
謝知衍依靠面闆的微光行走在這間工作室,茶幾上擺了一摞舊故事書和兩包桂花糖。
桂花糖毫不意外地被揣進兜裡,故事書被拿起來翻閱。
“呿,窮死了,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還有些距離。
謝知衍分神關注着外邊,書頁飛快地翻過,掉出一張紙。
“你指望那個掃把星能有什麼值錢玩意。”
微光照亮紙面,歪七扭八的筆畫擠在紙張上,根據間隔,大概是三個字。寫字的人用筆還不太娴熟,線條抖斜,字醜的有些像鬼畫符。
“現在不能叫掃把星了,她腿折了,應該叫瘸子了哈哈哈哈。”
“唉,要怪就怪她自己不識擡舉。”
“這姓賈的也不在,瘸子不在,她被罵的心都碎了吧,這都躲多久了。”
【真讓人惡心啊。】
【同意,瑪德,随便長個嘴就能侮辱人了,扣個屎盆子,以為鑲金邊了呢。】
【這副本确實令人反胃,說起來主播還沒走嗎?】
窗戶隐約泛着光,兩個怪物嘴裡嬉笑着吐露污言穢語,提着燈步步靠近。謝知衍摟着烏鴉從另一個窗戶翻了出去。窗外是桂花樹,謝知衍調整位置,将身形完全藏匿。
腳底軟綿綿的,謝知衍順勢低頭。土地濕潤,沾着一股血腥味,埋在土裡恰好讓桂花香掩蓋了它。
謝知衍在土裡撥拉了一番,鳥的羽翼被泥土掩埋,露出一截白色的羽毛。
【用白鳥的屍體做肥料養出的桂花樹做糖嗎?那後來沒有白鳥豈不是……】
【别說了,本來就惡心,現在更惡心了我要吐了。那幫烏鴉的屍體,不就是這些村民嗎?】
胃裡一陣翻滾,胳膊肘間的鳥兒費勁擡着頭蹭了蹭。
謝知衍垂眸看去,烏鴉的狀态不太對,回想起來它今晚确實出奇地安靜。現在不是好時機,謝知衍安慰性地摸了摸烏鴉。
烏鴉半阖着眼,任由謝知衍撫摸,它用不上一點力氣,現在是一隻安靜的鳥兒了,不用怕被炖了。
“不知道,藏了有一天了吧,誰管她,她活該的,村裡誰不讨厭那掃把星,她偏要跟她一起,那就一起挨罵呗。”
“我記得就是因為這女的病了,那掃把星才去醫館偷藥,落了個被人打斷腿的下場。”
暖黃色的光圈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朝着平房的方向移動。
兩雙腳也步入了視線可見的範圍。謝知衍注意到這兩個怪物的腳底延伸着兩道紅色的“氣”,它們流動飄逸。
“沒辦法啊,好朋友啊,沒福同享不了,那就有難同當啊。”
“算了别說了,說那些幹嘛?聽着都煩人,她躲起來正好,我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都吃了好幾天素了。”
“嘿嘿,你可不能獨吞啊,咱倆一人一半。”
“知道了知道了。”
每一句惡語出口,這兩道“氣”仿佛得到了上好的養料,紅上幾分。
謝知衍順着“氣”的方向一路追尋,如同赤紅的小溪,看不見盡頭,不知在何處交彙。
【這些是什麼?】
【等下,按他們的話來說,守燈人住在山上吧?】
【沒人注意到山頂嗎?!】
濃煙的氣息随山風襲來,謝知衍分走的注意力集中回來,他擡頭望去。
山上黑色的樹影中迸發火光,長煙斜斜,随風吹向山間,群鳥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