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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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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火燒了一整夜,焦木代替了原本的生機。

謝知衍周轉于村中各處,朝着記憶中的方向移動。幾十年的鴻溝,白鳥村的布局始終存在着差異。

民宿的位置現在是一所醫館,從門外窺去,大夫卷着長舌頭将銅錢咀嚼。這家醫館坐落在白鳥村的主街道上,四通八達,來往皆是村民。

怪物大聲談論着,謝知衍撐着傘站在岔道無人注意到角落,壓抑感鋪天蓋地,好似在這茫茫天地裡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雨。

哪怕現在是晴天,哪怕現在陽光明媚。

有點冷。

淺綠色的傘面低了些。

也許是淡忘,或者是聊膩了,又或者是有了新的靶子,霁家的女兒不再是他們的談資,賈婆婆的名諱以及難吃的桂花糖也很少被她們提及。

村民的妄議和八卦帶來消息的同時,也會帶來更多的危險,謝知衍沒有在那逗留很久。他花費半天的時間,來到詛咒還未誕生時的烏鴉集市。

這裡的流通速度和怪物流量更大,謝知衍不可能進去,為了更清楚地觀察,謝知衍爬到了一顆樹上。

視野将這個地方收入眼底,他反倒頓了頓。

幾十年後村子人人忌憚又不得不去的救命之地,現在居然隻是個普通的菜市場。

謝知衍百無聊賴地躺下來,嘲諷似地扯了扯唇。他原本以為這個白鳥村是守燈人生前的記憶,現在看來不全是。

守燈人的名字不藏在這裡。

謝知衍眸色一冷,仿若極寒的雪意,輕輕飄來,無聲散去,卻足以冰封萬物。

籠中鳥。

籠中鳥……

籠中鳥,何談飛。

他讨厭這個副本。

【主播躺那不動了?沒線索準備等死了?】

【我原本還挺看好他的,紙燒了,唯一的線索烏鴉昏迷,不愧是死亡率百分百的副本。】

【主播為了救烏鴉,那張紙落到了火裡,沒辦法了也是。說起來,他怎麼又在看我們。】

【???】

他們在讨論謝知衍的同時,謝知衍也打開了系統面闆。

嘴裡的糖隻剩薄薄一層,他看着左下角的大火苗,然後拿出一顆桂花糖,謹慎地翻開小小一角,确認沒有那麼大的氣味後才全部放入口中。

80w+人氣值。

比他上次看的5w+人氣值翻了16倍。

謝知衍心有猜測。

波瀾不驚的面色突然出現了一絲錯愕。剛放入口腔的糖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被分解,又剩下薄薄的一層。

他的目光轉移到San值上,閃爍速度并沒有像他剛進入這裡時那般平穩,反倒是越來越快,沒有一點要穩定下來的迹象。

樹幹上落下一小片陰影,鳥扇動翅膀到撲棱聲和鳴叫聲近在咫尺。

綠色的傘面被木制的骨架撐開,白鳥的圖案栩栩如生,宛如腳爪點過河面展翅高飛。

執傘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已落地,跑出一段距離。

“在那裡!”

“抓住他!别讓他跑了!”

籠頂的眼察覺到下面的情況,再次骨碌碌地轉動起來,千萬張嘴随着牢籠展開,一圈一圈将白鳥村包圍。

“掃把星。”

“别這麼說吧……其實她還挺可憐的,這麼小就孤零零一個人。”

“那個掃把星可憐?那被她害死的父母不可憐?被她害死的村子孫子不可憐?”

“她怎麼不死,不知道有什麼臉活着。”

惡意滿盈,交叉,重疊,咒罵着她。

沒人在乎她是否真的無辜。

白鳥村長長的舌頭,尖銳的耳朵,言惡語,聽四方。就好像這間金籠,籠頂張着眼和耳,無時無刻緊盯着你,期待你露出破綻,露出狼狽的樣子,好讓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嘴”将你拆吃入腹。

謝知衍一側頭,石子從他面頰擦過留下一道沾有泥土的血痕。他稍稍擡起頭,冷漠地注視這些“嘴”,嗤笑一聲。

如果這些嘴有眼睛的話,他都能猜到是什麼樣子。

憐憫的,事不關己的。

沒人覺得這把刀會落在自己頭上。

*

高挑的青年在街道上跑着,他身後是一群怪物,長舌頭尖耳朵,污言穢語,他們追趕着,有的從青年身旁的岔路殺出。

“找到你了!”

長舌頭費勁地舔着上唇,怪物強壯的身體從謝知衍身前的分叉口閃出,肌肉發達的雙臂張開第一時間攔住他。

“跑什麼啊。”

他步步緊逼,謝知衍緩緩後退。

身後還有一群怪物,不能拖。

“長的這麼好看,吃下去一定也很美味吧。”

怪物帶着箬笠,笑得猥瑣,長舌頭眼看就要撫摸上謝知衍的臉。

謝知衍沒有一點猶豫地把桂花糖扔向那個怪物,憑着這點空隙調轉方向,順走了怪物頭上的箬笠,跑進他來時藏匿的小路。

他收了傘,用餘光窺探,村民并沒有因為這顆桂花糖而停下。

【追逐戰?這副本追逐戰還挺多。】

【主播這麼亂跑遲早要死。】

【走到這裡已經很厲害了,我已經對他刮目三分,但是估計也就到這了。】

【急什麼,沒長腦子的别天天瞎丢人了,主播不是亂跑,他在往海邊跑。】

【樓上的怎麼就能斷定?主播繞了那麼多路,再說了去海邊?那麼空曠的地方在追逐戰裡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謝知衍的視線時不時在往海的方向看,他确實要去海邊。】

【海邊從來沒有過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應該就是吃準了這點。】

謝知衍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想法。

他現在離沙灘僅一步之遙,細長的手放在箬笠邊沿将它往上擡了擡。

海浪推上沙灘,白鳥點過水面。

平靜的海。

正如他平靜的眼。

又或許是某個人經曆過驚濤駭浪才平靜下來的,深不見底的心。

他轉過頭,村民烏泱烏泱的湊在一起,面上的貪婪像填不滿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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