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本來就長得好,寬肩窄腰大長腿,氣質拉滿,現在又加了副金色細邊眼鏡。
這也太犯規了吧?
簡直就是活脫脫的溫潤君子,高嶺之花,換上古裝無縫銜接清冷師尊的類型啊!
穿紅的肯定也好看,嫁衣什麼的,斯哈斯哈——救命,次元壁要破了。
鹿蹊看着季空青,不自覺間,腦子裡的筆已經唰唰唰勾勒出好幾張分鏡play。
但好在鹿蹊長了張乖巧臉,任誰都看不出來這會兒他的腦袋裡在搞什麼。
沒過多久,上餐的侍者敲門進來了。
牛排被擺好在兩人面前時,剛才那種微妙古怪的氣氛淡了不少。
季空青看上去并不是主動的性格——這和鹿蹊印象中的他一模一樣。
但他卻對這場相親很主動。
聽到對方提起要不要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的情況後,鹿蹊确定自己沒有感覺錯。
季空青,對這場相親很主動。
鹿蹊擡眸看了眼他。
對面的男人在切牛排,眼簾微垂,動作慢條斯理。
鹿蹊的目光從季空青餐盤裡的牛排,一點點轉移到季空青握着金屬刀叉的雙手。
雅間燈光在他手背上撫上柔和的光暈,映出皮膚下隐約的青色血管,有種卓絕氣質帶來的理性與優雅。
但季空青的右手虎口外側有一顆痣。
紅色的,小痣。
動作間,他的食指自然搭在刀背上,腕骨與虎口處浮起若隐若現的青筋,那顆紅色的小痣就像是沉浮其中的小舟,上下晃動着,若隐若現。
鹿蹊握着刀叉的手指收緊,那種手癢的感覺又來了。
他強迫自己将視線從季空青的手指間挪開,卻無意間看到男人腕間深灰西裝袖口滑落半寸,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
冷調骨相與溫潤皮革形成奇妙的張力,燙得鹿蹊猛地收回視線,叉起一塊牛排塞進嘴裡,咀嚼着冷靜。
這一番兵荒馬亂隻屬于鹿蹊,餐桌之上也隻是過去了短短的幾分鐘。
他聽到季空青介紹自己的職業,第不知道多少次面露驚詫:“……老師?”
季空青點頭:“在機器人研究領域,目前隻需要上結構學的課,不過有在帶博士生。”
機器人研究和結構學鹿蹊不懂,但他知道能帶博士生的老師,是個什麼層級。
鹿蹊的喉結艱難滾動着,手裡的刀叉緩緩放回桌面上。
誰懂啊。
那種理想型從二次元破壁而出不說,還自帶情窦初開時的白月光光環,最後——甚至連職業都帶了百分百誘.惑力加成的感覺!
但在震撼過後,鹿蹊很快意識到兩人間的差距。
“我的話,就是畫畫的,會賣畫,接一些熟人的商單,有時候也會……”鹿蹊說着,聲音含糊了一下,“随便畫畫。”
并不是職業高低貴賤是否體面的差距,而是季空青看上去就是那種非常傳統、一本正經、并且要求生活井井有條盡在掌控的類型。
但鹿蹊顯然不是。
他雖然長着一張乖巧的臉,卻是天生反骨,出櫃、學藝術、自費留學,高中之後鹿蹊就隻朝着自己想要成長的方向奔赴,生活裡從沒有按部就班這個詞的存在。
甚至能做出直播畫澀圖這種在長輩看來絕對離經叛道的行為——即使不露臉。
鹿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季空青敏銳察覺到鹿蹊的眸光冷淡下來,不再是剛才進來時和之後聊天時閃亮亮的樣子。
他微微蹙了下眉,腦中飛快排查剛才的話題,然後精準定位到鹿蹊的變化是在他們彼此交流過職業後。
但季空青不明白問題出在哪。
在他看來,這隻是再正常不過的信息交換。
之後的兩人也隻是簡單聊了聊,從彼此記憶重合的初高中,到高中畢業後的經曆。
在聊到同樣是留學,但彼此之間完全不同的生活經曆後,鹿蹊更确定自己的想法。
季空青好嗎?
當然好。
不論是外表,性格,氣質,白月光加成,還是職業,都格外好。
但不合适。
就好像明明都是高中覺醒了性向,他們卻像是在兩個世界,并沒有發現對方。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鹿蹊已經不再是少年時期的純愛鹿了。
人的XP是會螺旋上升的。
曾經單純喜歡高嶺之花的純愛鹿已經被淹沒在澀圖裡,現在的Mr.LU,喜歡那種内裡大猛攻開車不限速的假正經。
而季教授顯然是再正經不過的正經人。
結婚後如果連XP都不能契合,看得到吃不到,吃到了也不對味兒的話,那得多難熬啊?
這不能行。
鹿蹊将最後一口法式焦糖布丁送進口中,用餐巾擦拭唇角,準備禮貌結束這場相親。
看出鹿蹊拒絕的意思,季空青桌下的手指收緊,聲音緊繃:“我們,一起過去停車場?”
如果是對相親對象有意,那麼鹿蹊這個時候當然應該回答好的,然後或許在走過去的路上會提出下一次的約見。
但……
高嶺之花雖然好吃,但更懂及時止損的鹿蹊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不用啦,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
壓着最高限速開車回到家,鹿蹊打開家門,甚至沒來得及換鞋,從玄關的櫃子裡翻出之前塞的畫闆,用力翻開新的一面。
鉛筆在素描紙粗糙的表面移動着,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二十分鐘後,一張速寫靜靜躺在鹿蹊的懷中。
畫的是季空青。
炭粉被指腹反複揉擦,暈染出深淺不一的灰調,和粗粝的線條一起勾勒出鹿蹊視角下的季空青。
隻是和季空青當時動作不一樣的是,畫中的男人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筆尖快速掃過紙面留下的飛白,讓每根手指都仿佛蘊含着力道,仿佛下一秒就會從畫中擡起。
而那顆小痣,被鹿蹊珍而重之地點在虎口處。
因為玄關面積有限,索性盤着腿一坐就是二十分鐘的鹿蹊愣了一陣,才緩緩的,慢慢地,呼出一口氣。
他剛挪動了一下,腿部就傳來無數小針密密麻麻上刑般的酥麻脹痛,惹得鹿蹊不禁咬牙咧嘴嘶了好幾聲。
唉。
即使不合适,但鹿蹊還是要承認。
季空青這個人,對他真的充滿了誘.惑力。
不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就像是……
他的缪斯。
鹿蹊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四個字,但下一秒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缪斯什麼的——誰會想要做澀圖畫手的缪斯啊!
但笑着笑着,鹿蹊又長長歎了口氣。
就是太正經了。
可惜,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