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至一把扣住唐星野的手腕,他皺眉看着眼前這個總是将自己裹在疏離外殼裡的室友。“等一下。”
唐星野抿着唇停下腳步,眼睫微微顫動,像隻警覺的貓。“有事?”
路至穩了穩心神,刻意保持着安全距離,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口袋裡的抑制劑,勉強拉回一絲理智。
“周凜組的飯局,一起。”
唐星野的拒絕幹脆利落,“我不餓。”
路至的目光掃過對方纖細得過分的腕骨,冷白皮膚上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你就吃那麼點?”
唐星野就吃了一個周凜點的小蛋糕,那蛋糕還沒一個拳頭大。
唐星野嗅到淺淡的苦澀的可可味,心裡微微蹙眉,升騰起一絲生理性的厭惡。
但想起剛才路至幫過他,他聲音稍緩,“我真的飽了。”
路至眉頭皺得更緊,唐星野總是這樣,甯可餓着也不願接受别人的好意。
路至不信一個成年beta飯量就那麼點,“你家裡沒給你生活費?”
唐星野聲音平靜而淡然,像是讨論今天的天氣:“他們都死了。”
路至:“……抱歉。”
他沉默了一下,舌頭發苦,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這一句。
“走吧,去吃飯。”
“你和周凜去吧。”
唐星野說的不是氣話,他确實飽了。
高中時候他為了省錢和擠時間,經常一包泡面一盒牛奶吊着,久而久之,萎縮的胃再也盛不下正常飯量。
他明白路至和周凜就像看到路邊可憐的流浪貓狗,偶爾同情心發作,施舍點憐憫。
“那我先送你回宿舍。”
“我要去圖書館。”
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前一後,泾渭分明。
路至皺了皺眉,聲音沾上夜風的涼意。“我想把事講清楚,你為什麼總躲着我?”
唐星野:“……”
煩死了。
他在心裡罵一句,但面上還是稍微緩和些,擡眼直視路至,給自己找補理由解釋,“路至,你是alpha,你要是再來一次易感期,我是打不過你,你要理解我會害怕。”
“我帶足了抑制劑。”路至從口袋裡取出兩支未拆封的針劑,“不會再發生那種意外。”這句話既是對唐星野的保證,也是對自己的提醒。
“我知道的。”唐星野打斷了他。
“你喜歡omega,我也是。那隻是一次意外,對嗎?”
這話是唐星野說的真心話,作為相伴一生的戀人選擇,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沒有人不喜歡香香軟軟的omega,而去喜歡beta呢? 那一定是腦子有問題了。
知道歸知道,但唐星野是個小心眼的人,意外又怎麼樣,意外就能開脫他差點被咬的事實嗎?
沒想到路至這麼敏銳,或許他哪裡的說話方式露餡讓路至起疑心,暫時給點好臉色也無妨,畢竟他還要放長線釣大魚。
等曝光路至真面目,這件事自然就一筆勾銷。
對嗎?
路至望着唐星野的眼睛,思緒萬千,最後開口化為這一句話。
“我們還是朋友吧?”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是個毫無威脅的姿勢。
“朋友?”
唐星野盯着對方的手掌,眼眸微微一動。随即他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突然彎起眉眼,笑了出來。
alpha第一次見唐星野這麼開心的笑,愣怔了一瞬。
清冷漂亮的臉笑起來,眼角的淚痣微微上揚,好看得要命,帶着誘人的味道。
望着唐星野的眼睛,路至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被他按在身下時眼裡燃燒着怒火,比平時更加流光溢彩。而現在,那雙眼睛卻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當然知道這個漂亮的小beta在盤算什麼。
如果他現在突然說:“糖心,你的小狗照片拍得不錯。”
唐星野會是什麼表情?
會驚慌失措嗎?會惱羞成怒嗎?還是會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路至的犬齒就隐隐發癢。
——他的beta室友想玩獵人與獵物的遊戲.……
“是啊,朋友。”路至維持着伸手的姿勢,嗓音低沉,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畢竟……意外就是意外,對吧?”
他故意在“意外”兩個字上微微停頓,觀察唐星野的反應。
果然,beta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成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路至。”
唐星野忽然很輕地喊了他的名字,聲音輕得像雪落在掌心,打濕了路至的心田。
清瘦的雪人站在路燈下,睫毛在眼睑投下鴉青陰影,眼尾洇着薄紅,膚色冷白。
昏黃的燈光柔和眉眼自帶的清冷,顯得夢幻而迷離。
唐星野說:“我不需要周凜的同情。”
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夜色裡風裹着後半句話輕飄飄地撞進路至耳中。
“也不需要你的。”
晚風簌簌,盯着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舌尖抵住犬齒。他解鎖手機,特别關注正好亮起:【哥哥在忙嗎?】
路至瞥了一眼遠處即将消失的背影,指尖在屏幕上停頓幾秒,回複:【在逗貓,它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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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聲音很淡,“不要袋子,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