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端着咖啡經過時,正看見素來沉穩高冷的Alpha對着手機屏露出堪稱燦爛的笑容。
“這小子不會是網戀了吧,對手機笑成那樣。”部長偷偷捅了捅副部長的胳膊,忍不住小聲嘀咕。
“我看是易感期到了,這幾天他早早交完材料就退了。”副部長推了推眼睛。
路至回到公寓後,對着衣櫃眉頭緊鎖。
黑色西裝太嚴肅,休閑裝又不夠正式,那件唐星野誇過好看的襯衫...……該死,送去幹洗還沒取回。
“艹!”,他難得爆了粗口,把衣服扔了滿地。
浴室裡,路至把沐浴露打了三遍,又破天荒地用了唐星野提過的柑橘味身體乳。
吹頭發時,他對着鏡子反複撥弄額前碎發,突然轉身問正在整理衣物的管家。
“你說現在打舌釘來得及嗎?”
管家手中的熨鬥差點滑落:“容我提醒,距離您的約會還有48小時。況且……”
“您隻是去約會,不用如此緊張。”
路至認真強調:“這是我第一次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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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凜把豆漿杯放在唐星野課本旁時,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正好落,在木質桌面上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迹。
這是本周第五次“偶遇”周凜給他帶早餐,校園劇裡的情節在熒幕上很浪漫,可當它真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唐星野隻覺得如坐針氈。
水晶蝦餃配現磨豆漿,唐星野在食堂價目表上看過,這一套要二十八元,夠他喝三天的營養劑。
“你别給我帶了,我不吃早飯。”
唐星野瞥一眼後,頭也不擡,鉛筆在演算紙上劃出一道尖銳的折線。
不知道周凜這幾天發什麼神經,老往他身邊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食堂張師傅說你有低血糖,”周凜把吸管插好推過去,“上周三你在實驗樓暈過一回。”
唐星野的筆尖頓住了,擡眸看他。
那雙墨色的眼眸很幹淨,像是純粹的玉石,泛着微冷的涼意。正是如此,就像倒映不出任何人。
“那是我剛獻完血。”
啧,這世道還有這麼純粹的人嗎?
周凜一頓,而後微笑,“好,我知道了。”
知道歸知道,下次繼續是吧。
“浪費可恥,”周凜拿出慣常唐星野能接受的理由,補充道:“你就這麼讨厭我嗎?”
“我不吃早飯的習慣保持很多年了,也就暈那一次,beta沒有你想的那麼嬌弱。”
唐星野低估了周凜的厚臉皮,見他沒接,就伸手主動捧着喂給他,什麼也不說,就靜靜地看着他,仿佛他不喝就這麼舉着。
唐星野:“……”
他不記得自己最近哪裡又惹到這位,之前是死纏爛打加微信,這次又是什麼。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正好照在豆漿杯上印着的那行小字“無糖”,唐星野抿了一下唇,他沒跟周凜提過自己不嗜甜。
他最終放下鉛筆,接過豆漿時指尖與周凜的短暫相觸,像一片雪落在溫熱的皮膚上。
唐星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
周凜看着他小口啜飲的樣子,忽然想起小時候養過的一隻流浪貓——也是這般警惕又克制地接受投喂。
唐星野盯着杯壁上滑落的水珠,思緒飄忽了一瞬。他忽然突然想起高中時四點起來去做兼職,幫忙做早點,早起時打濕了外套的晨露。
“謝謝。”唐星野聲音很輕,像一聲歎息。“真别帶了。”
周凜單手撐着下颌,噙着笑意問,“你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
唐星野腹诽,都不喜歡,尤其不喜歡你。
“營養液,柑橘味的。”
方便高效,還有飽腹感,重點是便宜。
周凜似笑非笑地看他,柔聲細語道:“我們不是朋友嗎?别這麼客氣。”
朋友?
又是朋友?
路至也說想做朋友,這些有錢人沒見過窮人嗎?覺得很新奇,一個個都湊過來觀摩?
随後周凜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取出一個袋子,唐星野狐疑地打量着他。
周凜卻隻是從袋子裡取出碘伏,拆出一支棉簽,拉起唐星野的手臂,細緻地給他塗抹。
這時唐星野才注意到左臂上有一道血痕。
他的皮膚很白,凸顯那道血痕十分明顯,約莫兩寸長,沿着手臂蜿蜒,像一條紅色的細線。
唐星野一僵,而後微微蹙眉,“不用塗,沒有破皮,隻是刮了一下,過兩天就好。”
周凜充耳不聞。
他的手指捏着柔軟的皮肉,沿着紅痕塗抹。
唐星野能聞到他的氣息,混雜着碘伏的刺鼻味道,形成一種古怪的親密感。
他覺得有點刺撓,被靜電電到了,毛毛躁躁的。
朋友會是這樣嗎?
唐星野回憶了他和聞澤的相處模式,好像他受傷的時候,他是無所謂地笑笑,倒是聞澤一個alpha緊張兮兮的,邊給他上藥邊掉眼淚。
那時候他就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或許自己是太讨厭周凜了,所以他碰一下,唐星野覺得有點不自在。
周凜的掌心很燙,覆蓋在手臂上,弄得他好癢,還生出一股熱意。
周凜貼近時,呼吸的熱氣撒在皮肉上,激出難耐的癢意,像是催促唐星野讓人趕緊幫忙揉揉。
他身體沒這麼虛吧?
前兩天不是才揍了alpha嗎?
怕碘伏和豆漿都撒了,唐星野抿着淡粉的唇瓣,咬着吸管,有點不高興周凜的行為。
他盯着周凜,想着套哪個麻袋合适。
周凜别讓他蹲到小巷子,不然挨頓打吧。
周凜陰翳的眼眸一直盯着唐星野,對方垂着眼眸,安靜地抿着吸管,像個漂亮的娃娃。
隻是冷白的皮膚沁出淡淡的紅,纖長的睫毛不停顫抖,透露着主人的心緒。
好敏感啊,小綠葉,就像含羞草一樣。
周凜偶然聽到那些人關于唐星野下.流的臆想,叫他清冷大小姐、老婆、寶寶。
在alpha和beta的體型差下,唐星野顯得格外纖細瘦削。
他們幻想輕而易舉地就能被人捉住伶仃的雙手,舉過頭頂,按在牆角,被抓住細腰,透哭。
想到那樣的畫面,可憐又叫人興奮。
唐星野瞥了那張創可貼,覺得這太誇張了。不過是道淺表劃痕,過幾天就會好。
他突然想到一個荒謬的可能性。
聽人提到某些Alpha會因生理缺陷過度補償。當時舉的例子就是"陽痿的Alpha丈夫往往特别殷勤照顧omega妻子,生怕對方跑了"。
這個念頭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在他腦中緩緩暈開。周凜最近的反常行為突然有了解釋:拒絕所有Omega、中山裝男人的叮囑、現在又對他這個Beta過分關心……一切都能串聯起來。
唐星野的視線微妙地向下瞥了一瞬,又迅速移開。
可憐的養胃alpha就這麼害怕他說出去嗎?
唐星野對别人的私事,一向沒什麼興趣,除非對方先惹到他。
“好了。”周凜終于松開手,指節不經意擦過他腕間皮膚。
柔軟的,微涼的。
和翠青蛇一樣,溫順無害。
周凜溫柔地提醒道:“這幾天别碰水。别的實驗室就是看你特别好說話,喊你去搬器材,你可以拒絕,喊alpha幫忙。”
唐星野語氣冷淡,“嗯。”
周凜相較于其他室友,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在學校裡是風評最好的。
完美無缺,這是唐星野聽到最多關于周凜的評價。
唐星野忽然開口,“……你也很特别。”
——銀樣镴槍頭。
——滾。
周凜眼眸閃了閃,壓低了聲音尾音含着笑意,“是嗎?怎麼說?”
唐星野長眸微微低垂:“嗯,你和我見過的其他alpha都不一樣。”
——特别沒用的銀樣镴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