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獎勵嗎?”
季尋之無奈,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睡吧。”
楚喚雲卻不依不饒:“陛下今天到底怎麼了?”
“……”
季尋之望着帳頂,輕聲道:“陛下撤了起居郎,你猜是因為什麼?”
楚喚雲一怔:”因為什麼?”
“…陸昭對你,”季尋之頓了頓,“應該不止是學生對老師的依賴。”
“那是什——唔!”
剩餘的話被堵在了唇齒間,季尋之吻得很兇,像是要把什麼情緒發洩出來。
一吻結束,他抵着楚喚雲的額頭,低聲道:
“睡吧,明日還要早朝。”
窗外,一輪孤月高懸,皇城深處,少年天子站在空蕩蕩的寝殿裡,把《帝範》翻來覆去的看,卻一個字也沒讀進去。
次日早朝上,衆朝臣依舊哪壺不開提哪壺。
“陛下!選妃之事關乎國本——”
“砰!”
陸昭将茶盞重重擱在案上,帝王極力壓制的怒火讓老臣的谏言戛然而止,天子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卻落在殿柱旁的楚喚雲身上。
“楚太傅。”
被點名的某人手忙腳亂,“臣在。”
“朕昨夜夢見先帝了。”陸昭語氣平淡,“他說朕該立後了。”
季尋之猛地攥緊笏闆。楚喚雲則瞪圓了眼睛——先帝托夢?這小混蛋撒謊都不打草稿!
“所以...”天子突然勾起唇角,“朕決定采納太傅的建議。”
楚喚雲:“???”
“從宗室過繼子嗣。”陸昭環視滿朝文武,“至于立後...”他指尖點了點名冊,“就…唐氏舊部遞上來的小姐吧。”
退朝後楚喚雲踹開朱漆門:“昭兒你瘋了?!唐家舊部的……”
“朕知道。”陸昭正在喂那條紅鯉,頭也不回,“所以放在眼皮底下最安全。”
季尋之随後進來,反手鎖了門:“陛下是想引蛇出洞?”
“季卿聰明。”陸昭撒了把魚食,“唐家舊部近日可不消停,蠢蠢欲動,朕總得給他們個動手的機會。”
楚喚雲突然奪過魚食罐:“你拿自己當餌?”
“怎麼?”天子轉身,濕漉漉的指尖蹭過楚喚雲手腕,“老師不放心?”
季尋之冷眼旁觀,忽然道:“陛下需要天督府如何配合?”
“簡單。”陸昭抽回手,“大婚當日,請季卿帶黑甲衛圍住太和殿。”
“我呢?”楚喚雲急道。
陸昭從案頭拿起塊蜜餞抛給楚喚雲:“老師負責...吃糖。”
兵部衙門裡聒噪個沒完,阮照野一腳踹翻沙盤:“老子不同意!”
“由不得你。”燕知鶴慢條斯理地擺正旗幟,“陛下這招一石三鳥,既堵住朝臣的嘴,又清理唐家舊部,還能...”
“還能什麼?”
燕知鶴笑而不語,餘光瞥見窗外閃過的玄色衣角——是江臨策在監聽,他故意提高聲量:“還能讓某些人急一急呗。”
城南糖鋪裡楚喚雲把蜜餞咬得咔咔響:“季尋之!你就不着急?”
“急什麼?”季尋之淡定斟茶,“陛下今年賜你的蜜餞比去年多三成。”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蜜餞的事嗎?!”
“那是...”季尋之突然貼近,指尖抹去他唇角的糖漬,“楚大人終于開竅了?”
窗外傳來瓦片輕響,江臨策抱劍蹲在屋檐,邊記錄邊嘀咕:“酉時三刻,楚太傅與季督主當街調情...”
陸昭正在禦花園涼亭批閱奏折,忽聽樹叢沙沙作響,楚喚雲頂着滿頭樹葉鑽出來,手裡攥着個油紙包。
“陛下,剛出爐的栗子糕!”
天子朱筆未停:“放那兒吧。”
楚喚雲杵在原地不動。
“還有事?”
“那個...”楚喚雲撓頭,“臣想了想,陛下選的那位小姐實在配不上陛下。”
陸昭終于擡頭:“哦?那老師覺得誰配得上?”
“至、至少要知根知底!”楚喚雲耳根發紅,“比如...比如...”
“比如季卿?”
“啊——?”
陸昭突然輕笑:“朕開玩笑的。”他拈起塊栗子糕,“老師慌什麼?”
天督府内,季尋之将密函焚毀,轉身對陰影處道:”出來。”
江臨策讪讪現身:“季大人,下官隻是...”
“告訴陛下。”季尋之冷聲道,“他若真敢立後,我就帶楚喚雲回北疆。”
禦書房裡江臨策原話複述完,縮着脖子等雷霆震怒。
陸昭卻笑了。
“季尋之啊季尋之...”少年天子望着太傅府的方向,“你終于也沉不住氣了。”
他解開腰間玉佩扔給江臨策:“明日把這個給老師,就說...”
夜風卷走後半句話,唯有那輪孤月,窺見了帝王唇角狡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