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流淌着清越的鋼琴曲,趙嘉甯選了家開在南淮路的音樂餐廳。實木色地闆,刷成橄榄綠的木質餐桌和櫥櫃,夕陽被玻璃彩窗切割成片,折射成五彩斑斓的光線。正中央是一圈圓形花圃,圓心是一家施坦威三角鋼琴,此時正有雙手彈奏着格林卡的《雲雀》。
店面最裡的牆上裱着幾份鋼琴曲譜,紙頁微微泛黃,零星幾個人站在那裡圍觀。趙嘉甯向她透露,店主是個法籍華人富豪,出于興趣才開這家店,這些曲譜都是拍賣來的名家真迹。自然,不懂行的隻會把它當作牆面裝飾。
如此有情調的店,客人卻不多。
當服務員呈上菜單,桑滿的疑惑迎刃而解。一塊巴掌大的牛排要價1999,她身上的肉估計都沒這麼值錢,就算趙嘉甯說她請客,桑滿也不太好意思。
她上次來這類高級餐廳,是剛答應謝西隼交往沒多久。他也是說,讓她随便點,桑滿看到價格以後,隻選了份甜品,謊稱自己不餓。
這理由當然瞞不過謝西隼,他看了她一會,接過菜單,按照自己想吃的全部點了雙份。服務員走後,他悶悶地說。
“騙人,你下課我就接你過來,你哪有時間吃晚飯。”
“……”桑滿一時沒想好該怎麼接話。
少年齒關咬緊,嗓音聽起來委屈極了:“你就是不想花我的錢,沒把我放心上。”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桑滿無言,她微弱地為自己辯解:“我不想花你的錢,為什麼會扯到沒把你放心上?”
“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顯然你并沒有這麼認為。”
桑滿确實不這麼認為,因此她不再為自己辯解。這分歧來源于他們對感情的不同認知,本質無法相互說服,以至于她在心裡長歎,她是真相信謝西隼第一次談戀愛了。
哪有上趕着讓對方花自己錢的……活像個會灑金子的冤大頭。謝西隼應該慶幸,他遇到的是道德底線比較高的她,要是換個會撈的,他卡裡錢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你是覺得這裡的菜太貴嗎?”謝西隼自顧自點頭,似乎領會了什麼,他也開始疑惑,下意識問,“你家庭條件應該不差啊,我以為你經常會來這種地方吃飯,特意選的這裡……”
桑滿微愣,随後不意外他了解她的家庭狀況。這不是隐秘的東西,随便派個人去查就能查出來。
好歹是男女朋友,雖然可能交往不了多久,以免他再對她的經濟情況産生誤解,桑滿隻能說明白:“我媽生病去世,桑綏很早就再婚,繼母不喜歡我,我一個人搬出來住的。我的經濟情況沒有很好,所以才要出來做家教。”
“……”
謝西隼原以為她出來做家教是興趣。因為她是桑綏介紹給謝長坤的家教,他猜想她的家庭關系屬于比較和諧的那類。
“别太難過。”他想摸摸她的腦袋,可惜坐在對面,硬伸手會顯得很滑稽。顯然他發現了這一點,改拿起桌上的檸檬水遞給她,笨手笨腳地安慰,“我出生一個月我爸媽就離婚了,我連她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你肯定比我好點。”
“……”
那之後,謝西隼跟她到這類格調一看就很高的餐廳吃飯,桑滿再沒在菜單上看到過菜品價格。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桑桑,發什麼呆呢?”
畫面外,趙嘉甯喊她回神:“你不點的話我先點了,要不你和我吃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