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瑛和奧力威就躲在房側的石柱後邊偷聽,順帶看看情況的,兩個腦袋一上一下壘在一起。
怎料突然有這樣的情況,眼見青麥爺爺看着許來時的眼神不對勁,奧力威先一步上前把她擋在身後。
奧力威緊張地看向青麥爺爺,隻見他幹癟的嘴唇蠕動着,想要說話似乎又被卡住喉嚨,雙眼圓睜發亮。
忽地他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抽了出來,側身向上用力一揮,枯樹枝上的鳥雀瞬間四逃跑般散開來。
看完那鳥雀,重瑛回過神來,上前兩步問:“爺爺,我們不換這棵樹,隻是它有什麼特别重要的地方嗎?”
青麥爺爺手腳僵硬,花白的頭發倒是修剪成規整的圓寸,緩緩挪動到石桌邊坐下來,指尖不停摩挲着茶杯的邊緣,不知泡了多少遍的的茶葉沉落在底部,茶水估計已經淡而無味。
重瑛當然沒有得到回應,許來時繞開擋在她前面的奧力威上前來坐在石凳子上,也就是和青麥爺爺一臂距離左右。剛剛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重瑛和奧力威以為青麥爺爺可能會攻擊她,但她自覺應該并不是這樣的。
這棵樹,這棵枯樹一定有什麼秘密。
可是從青麥爺爺這裡獲取不到什麼有效的信息,她更加不可能在重瑛面前表現得這麼急切,她是一個普通的城鎮居民,一個普通演藝團成員,昨天親身經曆了爆炸,甚至同隊伍的成員就犧牲在自己的面前……
許來時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和柯思克對話過程中不對勁的地方,她把自己真實的情感用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給收納起來了。
她必須把自己當做是一個遊離于故事之外的玩家才不至于徹底崩潰,隻有玩遊戲可以抛下一切約束盡情地選擇想要的結果。
隻有把悠楠的事情當做是場遊戲劇情殺,她就可以不必讓自己陷入責難當中。如果她可以知道劇情,哪怕說她是個反派,但她知道所謂惡線同伴的行動,也許悠楠的結局就不會是這樣輕飄飄地隻剩下那瑩瑩光亮。
柯思克正是看到她面對親曆事情的平靜,才會懷疑她是不是玩家的,并且用解謎遊戲來試探她。幸好他們的沒有時間進行更深切的交流,不然剛上來身份就被不知是走哪一條線路的玩家給抿出來了。
許來時心裡陣陣發苦,像是有隻巨手在不停地搗鼓着她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壁壘,石桌上面留下一滴淚。
重重砸下,濺起淚花。
“爺爺,今天我就不打擾你了。”許來時勉強地勾起嘴角,用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痕,“我也不是故意說想要換掉這顆樹的,隻是我想到青麥現在……”
許來時哽咽,一股後置的情緒莫名地洶湧而至。
最開始的相遇,是她想要換個掩飾度高一點的身份進行遊戲,那時候她還沒有對自己反派的身份産生這麼多質疑。
悠楠很不理解演藝團這麼破會有人想要加入,她盯着許來時上下大量,然後說她們就是胡亂組織的,沒什麼收入就要解散掉。
許來時當時說的是,相信她,偶像什麼的她很在行。
雖然初期阻滞很多,但她們幾個小姑娘心态放得很開,反而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從場地選擇、人物設定、衣物流程五個女生都聚在一起商量。
許來時絞盡腦汁把穿越前自己遭受到那一套伎倆全都往她們頭上套去,還拉上城鎮一家比較小衆的成衣店店主阿迷,問她可不可以做出她嘴裡誇張的蓬蓬裙,阚拉竟然還會作詞和寫歌,完全不用發愁了。
這幾個人各有各的想法,悠楠牽起這條線,阚拉作為她的朋友自然而然地加入了,碧妲隻是想從那快要聞到腐朽味道的四合院逃出來,青麥覺得可以利用釀酒和送酒的空閑時間再幫補些家用。
仔細回想,隻是點點滴滴裡普通日常彙聚成線,直到現在才如後浪般拍到岸邊,許來時有些崩潰地撐住額頭。
重瑛被這突如其來氛圍給驚住,足夠茫然地看着她落淚,好一個梨花帶雨,她甚至不清楚這個情況該不該出聲去安慰她。
“有葉子的話就看不見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出自青麥爺爺。
看不見什麼?
許來時沉浸在情緒裡面問不出聲。
“什麼東西看不見?”奧利威追問。
可是青麥爺爺又是一言不發的盯着茶杯,不知多久,他擡眼去凝視着許來時,“去找她吧,快一些。”
許來時看着他那渾濁發青的眼球有種難以形容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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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重瑛這麼一問,但并沒有明确的要哪個人回答,就像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