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腳步聲響起,趙尋英以為是趙承上了來,輕聲道:“我真的沒事,隻是想在這裡吹吹風,你快回去睡吧。”見身後一直沒有動靜,趙尋英轉頭,才看見是宋瀾,他身上的衣袍該是匆匆披上的,手上卻是拎着把劍,“這是怎樣?”
“我聽着屋頂有動靜,上來看看。”
“宋将軍有心了,這裡并未見何異常,盡可放心。”
“也是,長公主身邊的人都是些以一敵百的高手,自然是能護住長公主的安危,隻是看着招式路數,不像是尋常。”
“我這般的人出行,身邊多些高手不是應當的嗎?還是宋将軍更希望我在路上出了意外,從此消失在将軍眼中?”
“趙尋英,你知道這是在咒自己嗎?就算是為了氣我,也不該說這樣的話!”
趙尋英隻是垂下眼平靜道:“我沒有在氣你,隻是世事無常,總有意外。你們武将在外殺敵,不也不曉得此戰是勝是敗?”
“那不一樣,戰場之後,是自己的親人,我們的每一次作戰都是奔着勝利去的,即便是知道敵強我弱,也要全力以赴,多殺一個敵人,對身後的百姓都是多一分的護佑,而不是像你這般不戰而降。”
不戰而降?趙尋英覺得宋瀾這話說的對,自己從不覺得自己能改變些什麼,隻好将自己置身事外,裝出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來。
趙尋英有些被宋瀾看穿的窘迫,裝出一副氣勢淩人的樣子道:“一人之勇能敵千軍萬馬嗎?既知結局已定,又何必徒勞掙紮?”
宋瀾笑道:“看長公主這個樣子就是從未到過邊關,豈不知一人之勇足以振奮百人千人,未到最後,誰敢斷定輸赢?”宋瀾放軟了聲音,“這世上沒有能一直穩操勝算的人,許多事都是搏來的。我不知如今的長公主是如何想的,但若是當初的趙尋英,她也定然是我這般想的。”
說完,宋瀾轉身離去,留趙尋英一個人在屋頂上想着宋瀾說的話。是啊,當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趙尋英去了哪裡?現在的自己真的隻想這般蹉跎日月嗎?
第二日一早,等最是貪睡的楚錦都下了樓來,趙尋英才姗姗來遲的下來,趙承問道:“此間的事也算有了了結,咱們何時繼續趕路?”
趙尋英搖搖頭,“先不趕路,等軍中的事了,才算是真正的解決,屆時我們再行出發。”
“阿姐不是說在外不要惹事上身,怎地現下轉了念頭?”
“這事不一般,并非是我主動惹事,而是他們先來招惹我的!”
趙承撇撇嘴,這麼多年裡,不是沒有比此事嚴重的,那也沒見趙尋英像今日一般抓着不放,要他說,怕是身邊坐着的宋瀾,才是讓趙尋英變了主意的人。他狠狠瞪了宋瀾一眼,在心裡念道:“美色誤人啊!就連一向冷淡的阿姐都逃不過!”
可這事到底從何查起呢?方铮自從被抓後就閉口不言,搜查他的住所也沒有發現,他總不見得蠢到留下賬本往來方便他們去查吧!事到如今,也隻能從收監的那些人入手了。
可查來查去,他們也隻說是方铮常常去到軍中與他們一起飲酒,一來二去也就熟絡起來,方铮雖是長官,可在他們面前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到了後來,他們甚至能圍在一起抱怨朝堂了。今次行事也是酒後沖昏了頭腦,就這般魯莽應了下來,原也隻說是吓唬吓唬他們,沒想做何事,可誰知到了後來就成了這個樣子。
“軍中紀律嚴明,如何能容他這般行事?若當真是他們這樣說的,我看這大同怕是早早就被敵寇占領了!”
宋瀾搖頭,“大同屯兵萬餘,若方铮隻是鼓動這些,确實比較容易,隻是軍中将領對其手下人該是清楚,這等擾亂軍心的言論定是要上報的。負責他們的将領我昨日也見過了,看樣子像是與此事無關。”
“那方铮抓到的奸細呢?”
“審過了,是外邦人不錯,隻是并非奸細,隻是來大同做生意的,所謂的口供畫押,都是被人強行摁着做下的。”
“那從那幾家酒樓查起呢?”趙尋英忽然提及酒樓,讓衆人是摸不着頭腦。
“我們入城時,方铮就同酒樓勾結,壟斷城中生意。既是如此,方铮便是要宴請商談,出入府衙哪裡有出入酒樓掩人耳目?我聽說,有不少将領都去會那裡尋自在呢。”
這話從趙尋英嘴裡說出,在場的幾個男子都有些尴尬,趙承開口道:“可我們也不能直接将人抓了來訊問吧?”
“那種地方,人多口雜,混進去總能問到些有用的呢。”
隻是讓誰去這件事成了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