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餅，勉強讓周錦甯飽腹，正想着是先去書肆再看看，還是去買些其他的東西，就突然聽見不遠處的茶攤上傳來一陣唏噓聲。

“娘，我們去前頭看看。”

周母自然是跟着她走，還以為她隻是湊熱鬧，就看見她家三娘動作無比自然的在一旁還空着的長凳上坐下了……

“上一壺茶，拿兩個碗。”她正好吃餅吃渴了。

“好嘞！客觀，一壺茶水一文錢。”茶攤女兒熱情上前，很快就上了一壺涼茶。

周母剛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周錦甯一文錢已經給出去了。

她并沒有發現周母的表情變化，她這個人雖然現在窮的叮當響，但成長過程中卻從來沒有缺過錢花，工作了之後自己也能掙錢，餓了買東西吃，渴了買水喝，這在她看來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了。

但周母不一樣，周家世世代代都是泥腿子，一輩子都在圍着幾畝田地，從來就沒有富裕過，隻能說是勉強能吃飽凍不死，和現在家中剛收上來的糧食也不過四石，還要交一部分稅上。

家中就隻剩下三個月多的口糧了，還要留下明年的種子，就算再節省着吃，也吃不到來年夏天。

她知道三娘的性子，向來都是要吃好的用好的，不肯吃虧，餓了買肉餅也罷了，但這喝水還要白白花一文錢，在她看來就像是把錢給扔水裡一樣。

周錦甯喝了茶水解了渴，又把隔壁桌說書的内容給聽了一會兒，因為不是從開頭說的，她聽了半晌才聽出來好像是在說《五國争霸》，她聽見了幾次書中在開頭就出現的人物角色名字。

“我都聽了七八遍了，李四娘，還有沒有其他有意思的話本小說啊？”

“就是，我從去年就開始聽了，聽到今年，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李四娘你不是看書看的多麼？咋就來來回回說這個，就沒有新鮮的說說？”

“愛聽不聽！不聽拉倒！你以為好看的好聽的話本小說像你放屁似的，想放就有的放嗎？你們知道寫這書的不是秀才娘子就是舉人娘子嗎？人家都是大忙人，哪裡來的時間整日寫這些話本小說？”

說着那李四娘作勢就要走，被其他人連忙拉住了，“四娘别和她們計較，她們聽膩了，我還沒聽膩呢，你再繼續說說呗，那金小将軍最後咋啦？”

攤主女兒也連忙上前，熱情道:“四姐，說渴了吧，來，趕緊喝杯涼茶，潤潤嗓子，我們都還想聽呢。”

“就是就是……”

有了這番留人的姿态，那李四娘這才又頗為滿意的坐了下來，繼續開始說了起來。

而茶攤周圍的人，有人離開，也有新的路人湊熱鬧和周錦甯一樣，幹脆在茶攤坐下了，不好意思隻坐着占人家攤位，順手就點了一壺涼茶。

樂的攤主一家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來過。

周錦甯聽得有意思，看着這熱鬧場面也覺得有趣的很。

等休息夠了，也聽夠了，她才轉頭看向周母，道:“娘，我們走吧。”

周母沉默着沒說什麼，挑起扁擔跟在她身後頭。

周錦甯找了一家最大的書肆，當看着上頭的字時，還有點詫異。

養文齋。

又是養文齋，就是不知道和鎮上那家書肆是不是一個東家開的。

有了上次的經曆後，她怕周母比江雪生還不自在，就讓人在書肆外面等她一會兒。

周母看着她神色鎮定又自然的在書鋪裡面走動，還時不時的翻開書認真看着，一直擰着的眉頭不知不覺的漸漸松開了。

對，她家三娘現在這個模樣就像是她很久之前做夢時夢見的模樣。

讀書識字，有讀書人的氣質和派頭，不像她，站在這書鋪門口，看着裡面明顯和街上的人又不一樣的讀書人，心裡原本還有些不安瑟縮。

但在看着自家三娘也是其中的一員時，心裡又覺得十分驕傲。

她家三娘讀過書又識字，腦子又聰明，以前隻是一門心思載到隔壁曹家五小子身上了，現如今被拒絕了，一下子就懂事了，也上進了起來。

這樣想着，一文錢買一壺不值錢的茶水的事，突然就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不過，母父在，無私産，等回去就讓她爹把錢至少給收一部分，不然一不留神，這丫頭怕是就要把這些錢都給用光了，她還想明年就給三娘娶上夫郎，早些開枝散葉呢。

周錦甯可不知道就她了解話本小說市場情況的這點時間，周母腦子裡已經想了這麼多東西了。

因為很多之前都看到過，這次她看的更快一些，但是又看見兩本寫的還不錯的。

不過，随意往後頭翻了翻，就不可避免的發現了裡面的某些不可描述，甚至還光明正大配着大尺度插圖的畫面。

周錦甯:“……”不是說有肉戲不行，相反，她自己就喜歡看也喜歡寫，但她喜歡的是性·張力十足，勾的讀者看的欲罷不能嗷嗷叫的那種你來我往的澀澀，但文字描述的沒有這麼直白露骨。

待她都快速看了兩頁後，她找了掌櫃問收不收話本，得到的答案和意料之中的一樣。

收話本，但要先看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