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蒂接着道:“今天我還看見,西面祠堂那附近,有一間新的小屋子被釘上木闆呢!聽工人說是要做什麼檢修?”
貮拾柒吃飽了,用袖子胡亂摸了摸嘴。
陶盼蒂制止了她們的動作,用一張新的手帕給兩人擦幹淨手和嘴。
大貮拾柒在這間隙,默默地把食盒和剩下的盤子、空碟子收進食盒裡。
小貮拾柒歪着頭想了想,道:“西面祠堂那邊的屋子是之前小桃住的。她被道門仙人選中做弟子,帶走了。她之前也說自己的屋子有點漏風,可能是跟仙人說了,來人了吧。
有好些屋子都是這樣來着。”
陶盼蒂若有所思,她道:“你們仙人是怎麼選人的?”
大貮拾柒收拾完了,順口回應:“可能是看我們的根骨和身體?聽她們說是這樣的。”
陶盼蒂歎了口氣:“若真是這樣,要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把你們選走了,我可得傷心好一陣。”
大小貮拾柒不以為然:“怎麼可能選到我們!仙人是看我們在家裡可憐,從阿娘手裡把我們買回來的,不像别的姑娘們,能給我們吃的東西、住的地方,我們已經很滿足啦,才不可能這麼幸運,被選上呢。”
陶盼蒂捂着嘴笑:“不被選上也沒事,我把你們當妹妹,天天照顧你們,保證你們活得也不賴!”
但大貮拾柒還有些憂慮,她想了想,對陶盼蒂道:“小阿姐,你什麼時候會離開啊?”
陶盼蒂提着食盒,正準備翻窗離開,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話,她回頭,狡黠地笑了笑:“我是跟着我爹娘他們來的,他們是來教書的。教書可是個時間活兒,短時間内,我們不會走的。咱們貮拾柒不用擔心的。”
想了想,她認真道:“就算哪一天我要走了,我也會求爹娘帶你們走的。他們不允許,我就偷偷帶。我保證,不會虧待了你們。”
在大小貮拾柒孺慕的目光裡,陶盼蒂面色柔和。她對兩姐妹道:“快睡吧,明日還得晨起上早課呢。”
而後翻過窗,小聲道:“我可得給陶光耀炫耀炫耀我的新禮物。”
次日清晨,大小貮拾柒被陶盼蒂強行拉到中院。
院裡等着的姑娘們齊刷刷看着被陶盼蒂牽着的大小貮拾柒。
陶盼蒂頭上還戴着昨日收到的花環。她親昵地牽着貮拾柒,替她們擋下所有異樣的目光,然後向所有人宣告對貮拾柒的偏愛和保護。
在一衆竊竊私語裡,陶盼蒂的父親和道門仙人姗姗來遲。
陶盼蒂将貮拾柒安排在離她很近的位置,準備上台坐在父親旁邊。
恰在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的道門仙人開口:“你頭上的,是槐花?”
陶盼蒂笑容燦爛:“是。”
道門仙人語義不明:“槐花。這附近,似乎隻有後院庭中種了一棵槐樹,近來開花了。你去了後院?”
這語氣不甚明朗,陶盼蒂笑容微斂,擡頭看了道門仙人一眼,卻意外發現她看不懂眼前人臉色。莫名不安,她眸光微閃,低頭:“是。”
“什麼時辰?”冰冷的話語步步緊逼。
四周空氣驟然冰冷,陶盼蒂謹慎地斟酌着言語。
貮拾柒見氣氛不對,腦中再度浮現昨日早晨見過的場景。她有些害怕,怯怯出聲:“仙人……我……”
“你什麼?”道門仙人的目光在一瞬間投向貮拾柒。他皺眉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畸形的女孩,語氣變得愈發不善。
“回仙人,昨日貮拾柒看見我午時三刻從後院的窄道出來。”陶盼蒂接上話。
道門仙人眯起眼:“午時三刻?”他重複一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對貮拾柒道:“是麼?你看見了?”
貮拾柒擡頭,又猛地縮了縮身體,轉頭看着陶盼蒂。在陶盼蒂催促而堅定的目光裡,她低聲:“是。”
“對不住,仙人,是鄙人沒有看好小女。小女初來乍到,對這宅院好奇心重,就到處轉了轉。看見槐花開得正旺,一時沒忍住摘了些來做花環。鄙人已經訓斥過她了。”
一旁陶盼蒂的弟弟陶光耀,目光中帶着疑惑,但還是跟着附和。
道門仙人恢複如常。他上下掃視了一眼陶盼蒂,平靜道:“陶先生,我見你女兒資質不錯。倒是貮拾柒,你可不如我第一次見到時資質好了啊。”
陶父冷汗直流。他低頭躬身:“仙人哪裡的話。小女沒有修仙問道的想法,怕是辜負仙人的厚愛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道門仙人嘴上說着可惜,卻沒有半分情緒流露,仿佛隻是随口一提。
他路過俯身的陶光耀,淡淡投去一眼,錯過他挑了兩個離他身後不遠的姑娘,帶走了。
氣氛驟然輕松,被選中的女孩天降橫運,未被選中的則暗自傷感。
陶父笑呵呵打了個圓場,讓餘下的人回各自的位置,開始今日的教學。
這件事仿佛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道門仙人沒再來過宅院,每日是枯燥乏味的識字課程和日常生活。
陶盼蒂則在這之後不再掩飾,成日帶着貮拾柒在宅院中到處跑,領着她去嘗試從前隻能看别人玩的遊戲,偶爾還會加入一個陶光耀。
直到一年後的某月中旬,道門仙人再次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