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江望渡心情平靜,隻是說實話,“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宋喜不會永遠在你我面前鼻孔朝天,先起來。對了——”
他安慰的話講到一半,忽然來了個急轉彎:“我讓你打聽的事怎麼樣,鐘昭最近在幹什麼?”
孫複正一邊起身一邊抹眼淚,滿心都是剛江望渡剛剛給他分析的那些話,冷不丁聽到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怔了一下才道:“明天就是秋闱入場的日子,他一直都在悶頭溫書,今天的話……準備準備要帶的東西?”
“那好。”江望渡點頭,“我們去一趟鐘家。”
“現在?”孫複反問一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在得到對方肯定的變身後,不可思議道,“可是現在都已經這個時候了……”
江望渡擺擺手:“沒到深夜,他不可能睡。兩個月前你不是說過一次,他似乎想請苗疆人做一套衣服嗎?把我書房的包袱帶上。”
對于他口中書房裡的包袱,孫複有點印象,知道那是江望渡前幾天難得回一趟鎮國公府,從裡面拿出來的,一直沒拆開過。
原本孫複還不清楚,江望渡沒事擺這麼個東西幹什麼,現在才明白原來是要送給鐘昭的。
雖然說起來很荒謬,但這已經不是江望渡第一次往鐘家拿東西,可惜鐘昭隻看在江望渡被門夾傷的手的份上收過一箱藥。
孫複現在已經不會因備禮而覺得驚奇,應了一聲就去照辦了。
——
借着桌上擺的燭燈,鐘昭低頭檢查明天要拿的行禮,秦諒已經是舉人,不需要參加這次考試,就在旁邊幫着看他有無遺漏。
鐘北涯想想這段時間一直找他喝茶的唐策,再想想唐策背後站着的人是誰,就擔心得要命,不住地在屋子裡打轉。
他發出來的響動不大,但那種無形中散發出來的焦躁感實在磨人,鐘昭歎了口氣擡起頭:“爹,要不您先回去睡吧。”
秦諒在旁邊猛點頭,也幫腔道:“是啊舅舅,您這麼走下去也不是個事,或者您有什麼事嗎,要不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想?”
“我擔心的現在還不能說。”鐘北涯心想唐策找他暗示的事情乃是兒女婚姻,怎麼好在鐘昭考試前商量。
不過清楚不能這時候說歸清楚,從明天起,鐘昭要在貢院待九天,如果唐策在這幾天時間裡,就要逼他給個回複,他都不能立刻把鐘昭揪過來讓人自己答。
更重要的是,鐘北涯覺得若他的回複跟鐘昭不同,鐘昭未必會管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這幾天一直在愁這件事情,頭發都白了好幾根。而鐘昭聽見他的話,本來還有幾分對即将到來的考試的緊張,現在真是一點沒有了,滿心隻有麻木。
“既然不能說,您就先回房吧。”他實在受不了鐘北涯欲言又止的目光,幹脆直接下榻扶着對方的胳膊往外走。
鐘北涯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推着走了好幾步,诶了一聲正要分辯,踏出鐘昭屋門的那一刻,忽然聽見大門傳來幾聲敲擊。
緊接着,孫複的聲音從門後傳出來:“鐘大夫,我有個兄弟想看看傷,不知道您方便嗎?”
“……”鐘昭聞言擡起頭,看着門闩的位置蹙眉道,“又來?”
自從上次江望渡把自己弄傷,吃到了得以沒事往鐘家醫館跑的甜頭後,孫複就學會了這個法子,每次要給他們塞東西,都會拉一個根本屁事沒有的巡卒過來叫門。
鐘昭白日不在家,光聽鐘北涯說起都覺得頭疼。但這老頭行了一輩子醫,從不拒收病人,總是擔心萬一自己某次沒管,外面恰好真有個重傷者,所以次次都會開門。
這一回也不例外,聽到孫複的聲音後,鐘北涯也不掰扯回不回房的事了,作勢就要往前走。
鐘昭拉了一把父親的手臂,微微搖頭道:“我去吧。”
說着,不等他說一句話,鐘昭直接兩步下了台階,拉開大門後,首先進入視線的人就是孫複。
不過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另一個人身上:“你過來幹什麼?”
江望渡已然有了充分跟鐘昭鬥争的經驗,聞言沒立刻回話,而是先将一條腿伸進門裡,斷了他直接關門的念想後才笑道:“想祝你一切順利罷了。明天就要去貢院了,鐘公子不會還要趕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