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個阿姨忙關心道:“小姑娘,你去換一件衣服吧。我家就不遠,去我家?”
“不用麻煩了。”
正說着,一個三十出頭的□□趕着往這邊跑。
“美女,對不起,這是我家的狗。你弄成這樣,我賠你一件衣服吧,你穿多大尺碼,我現在跟你去買。”
“真沒事,我哪裡都沒有摔着。”
“不行呀,我總得做點什麼,不然過意不去。”
李桑寶擡眸,望向馬路對面的索美帝酒店,“要不您幫我定一間房,鐘點房就行,我去洗個澡。”
少婦提着個稀有皮的黑色香奈兒,從裡掏出手機,一頓操作後說:“幫你定好了,1505号房,定了一天。我馬上打電話和前台說好,你直接去報我的名字,記得拿身份證。”
李桑寶點頭,“謝謝。”
看熱鬧的人群即刻散去,兩個阿姨也往回走,并肩講起悄悄話。
“蔣大姐,她一身的狗屎,臭死了,你才裝修的三室一廳,舍得讓她去你家?”
“你不記得了?我上次踩了一次狗屎,就鞋底上沾了一點,那一個星期打麻将,都是我赢。她半個身子全部都是大塊大坨的,說不定她要走大運了。”
“原來如此,你是想沾點好運咯!”
兩個阿姨相互打趣,談論起菜價和孫子來,把李桑寶這個目前倒黴以後可能幸運的女孩抛之腦後。
而此時的李桑寶呢,正手捏着酸臭風衣,在酒店前台辦理入住。
一拿到了1505号房間的房卡,她便小跑進電梯。
狹窄的空間裡,狗屎味道更加薰人。
李桑寶捏着鼻子,低眼看地,唯恐進來個人,場面尴尬。
終于到了15層。
李桑寶伸頭出去,左右查看,走廊上暫時無人。
她心裡喊着倒計時三二一,咻地一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進了1505房間。
隔壁1506和李桑寶的這間1505,格局一模一樣。
從前天起,悄無聲息地住進來一個人。
十七歲就在國外獲得世界獎項的影帝——尹範。
上個月初,因為合作女演員關于性騷擾的指控,他從大衆的視野裡消失了。
這段日子,他帶着一個男助理到處晃蕩,談不上有多煩惱卻很迷茫。
而為什麼到這個地方來?
又為什麼選擇入住這家酒店?
他沒有答案。
蕪雜的心緒像樹葉,飄下來的是哪片他就抓住哪片。
室外兩三點的光景,陽光介于明烈與刺眼之間,如果能曬曬肯定很舒服。
助理走到窗邊,企圖拉開布簾,手指卻被尹範截住。
他立即道歉:“對不起,尹先生,我差點忘了。”
“沒事,下次記得。”
說着,尹範側過身,深灰色遮光窗簾的縫隙裡斜射出一條光,映在他臉上,一大半幽暗一小半明亮。
身後,助理鄭重地再一次鞠躬道歉。
尹範卻靈魂出竅般空洞地站在原地。
那件事之後,他腳下仿佛長出一攤黑色的淤泥,如影随行,爬滿了身體。
隻剩下一對眼睛殘有光亮。
過去,這雙會說話的眼睛能變幻成人物本身,或善良或邪惡,或勇敢或懦弱。
就像透明且靈性的水,能根據需要變成相應的形狀。
現下,它鈍了。
連自己都不堪重負,何來裝載他者的靈魂。
這戲……是沒法演了。
喉嚨發堵,尹範扯下脖子上的純黑領帶。
力度過大,襯衣上的一顆扣子脫線掉落,滑滾在灰褐色地毯上。
他壓身去撿,白色絲麻的領口張開了大塊,健碩的胸肌若隐若現,呼之欲出。
把乳白色的陶瓷紐扣掂在手裡,尹範回過神,朝助理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對我說?”
被抓住把柄一樣,助理慌張,眼皮翻眨。
“要不給您換個酒店吧,這酒店除了窗簾遮光效果好點,其他都太不行了。”
“不用,我現在的境遇,不用在意這些。”
“嗯……”
姓姜的助理深深垂頭,喉頭凸起。“老闆,我想跟您說個事。”
“你說。”
“我想辭職,團隊裡的人都走光了,我一個人跟着您這些天,感覺撐不下了。”
“可以,不用為難,你走吧。”
姜助理神情哀沉,十分愧疚:“老闆……我。”
幾乎沒有任何表情起伏,尹範彎起一張唇,主動拉開房間的門,送助理出去。
“以後哪裡需要我,記得跟我說。”
門合上。
兩人被隔成了外面和裡面。
外面,助理鞠了個躬。
裡面,尹範蹙眉靜立。
他的腳下,是一片輪廓不清的陰影。
這影子一動不動,在時間的流動裡,凝結成黑色的孤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手機鈴音響起。
“喂!”
“哥,我有個戲要我男扮女裝,心理變态那種,但是我就是找不到感覺。我來找你,幫配一下戲?”
“你确定這個時候要來找我?”
“那有什麼,圈子裡今天一個新聞明天一個新聞,假的真不了,抓緊時間把自己的演技提高才是正道。”
尹範怔了怔,低啞着聲音:“那你來吧。”
“好的,尹哥,我準備穿一身女裝來,老漂亮了。
同一時間。
住在隔壁的李桑寶,右邊眼皮突突地跳。
(備注:民間傳說左眼跳預示災、右眼跳預示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