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門,前往公交車站,李桑寶腳步漸行漸緩。
她不喜逃避,但想起曹運那張可憎的嘴臉……
說一點抗拒都沒有絕對是假的。
登上車,非上下班高峰,512路上很多空位。
精神懶懶散散的,李桑寶卻一點都不想坐。
她單手拉着吊環,頭臉貼靠着胳膊,出神望向窗外。
綠燈亮,車輛平穩啟動絲毫不颠簸,李桑寶卻失重般來回晃了晃。
下了車,再轉一個街角過一個馬路,就能到張風工作室所在的寫字樓。
李桑寶頓足,站在人流裡剛擡腳,蓦地想買個防狼器。
“隻要他敢對我怎麼着,就電他。”
在手機上找了個閃送,李桑寶快步跑到寫字樓附近的菜市場正門處等着接貨。
半個小時後,小巧如手電筒的黑色物件一拿到手,她心裡就多了些安全感。
口袋裡手機鈴響,李桑寶掏出來,是爸爸李紅奎。
在即将面臨大敵的節骨眼上,李桑寶拿不出多餘的心力做别的,更不想讓其擔心,她旋即按下挂斷鍵。
把手機捏緊,李桑寶全身傾注,邁腿大步往前走。
片時,又是一陣鈴聲。
原以為還是爸爸,結果卻是曹運。
“李桑寶,寶啊,你人咧,說好大家見面聊一聊,我特意跑公司等你。你是不是沒種來呀。”
一隻手按在鎖骨處,另一隻手舉着手機。
李桑寶哼笑,瞳孔上暴出幾縷血絲。
“就在附近,馬上來。”
曹運似乎沒想到李桑寶真會來,明顯頓了頓,話鋒一轉道:“錢帶來了?”
“我并沒有違規,不存在賠償公司一說。”
突如其來地狂笑,曹運在電話那端肆無忌憚發洩。
“你個bz養的,沒男人要的醜八怪,以為有個關系能進娛樂圈就飛上天了。”
血脈偾張,李桑寶脖子和臉一齊飚紅。
她從小被教育當個乖乖女,當個品德兼優的好學生,卻沒有被告訴過面對流氓要怎麼應付。
活到這個年歲,既不會說髒話,更不會打架。
李桑寶感覺胸口被堵塞,憤怒無處宣洩。
然而修養是不允許她做出任何無禮之舉。
她定了定神,壓住怒氣。
在手機裡回應:“曹隊長,我最多十分鐘就能到,當面聊,如果你再做出任何侮辱性質的言行,我随時報警。”
曹運奸笑,對李桑寶的威脅完全沒當回事。
“你和梅岚到底什麼關系?你說出來聽聽,錢方面也不是不能談。”
了悟其中要害,李桑寶急步趕路,扯嗓道:“這是我的事,跟梅經理沒關系,曹隊,我快到公司樓下了……喂……”
手機那頭倏地斷線。
李桑寶猜不到發生了什麼,心裡愈發不安。
眼下,她能做的就是用更快的速度跑到辦公室。
氣喘籲籲達到了目的地,李桑寶支着腰按下了電梯下行鍵。
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電梯停在22樓動不了。
有人趁周末保安工作松散利用客梯搬貨?
李桑寶瞟了眼安全通道,轉臉回來,電梯門開了。
進去,電梯啟動。
她的心随着由低升高,好不緊張。
踏出梯門時,李桑寶心裡默念:大不了就報警,不要怕。
“哎,是你小姑娘。”
一張慈祥的臉朝李桑寶打招呼。
李桑寶愣了下,憶起對方是街邊擺攤賣包子的阿姨,笑着回應:“李嬸,你怎麼在這?”
唉聲歎氣之後,李嬸瞥了瞥胳膊處夾着的送餐托盤,苦笑道:“一句話,賺錢難打工難。”
“嗯,也是,打工就是難。”
目送李嬸匆忙的背影離去,李桑寶一個人喃喃自語。
來的一路上,她承認自己有猶豫有畏懼。
當下,那個人近在眼前,她卻淡然了許多。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把防狼器揣在口袋裡,李桑寶稍站在辦公室門口。
周末,前台小妹不上班。
裡面的燈也開得比工作日開得少一些,光線昏暗。
地上鋪着厚厚的高級深灰色地毯,張風會讓保潔阿姨每天用吸塵器吸至少兩遍。
來這邊工作一個多月,雖然并不是每天都來辦公室,可隻要來了,這地毯從來都是幹淨的。
而現在,李桑寶還沒進去,隻是從外面有限的視角往裡看,就能瞧見散落的筆和本子。
掏出門禁卡,李桑寶小心翼翼進去。
如她所想,辦公室裡果然一片狼藉。
作為狗仔,在圈内樹敵被報複的事偶有發生。
李桑寶這樣猜想,環視一圈,卻又發現疑點。
被丢棄在地上的物件隻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辦公用具。
而電腦、空調、空氣淨化器之類的電器無不完好。
這起不到報複的作用呀。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是從張風辦公室傳來的。
李桑寶蹑手蹑腳,往那邊移近,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越來越清晰。
起初,她是不敢相信的。
爸爸李紅奎怎麼可能在這裡?
再一聆聽,這粗啞又洪亮的聲線,她聽了二十幾年不可能聽錯。
更加小心翼翼地,李桑寶在張風辦公室磨砂玻璃門外,找了個視線盲區站定。
她豎着耳朵朝裡聽,不停揣測,爸爸在裡面到底在幹嘛。
論武力,她爸爸是打不過的。
較道德水平,曹運那種人就是個流氓。
“李紅奎,你别把自己傷到了。”
摸出口袋裡的手機,李桑寶健步一劃,差點推門而入,卻因裡面談話的内容即時刹住。
“曹先生,我剛中了彩票,我現在不是個人,我是個資本。我女兒出門想橫着走,斑馬線都要換個方向畫。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大家江湖再見。你如果再糾纏,我有朋友在香港當飛虎隊,随便安排個臨時工都能把你搞得活不活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