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寶沒看出這笑裡的深意，隻是以笑回應。
沒有了辣椒的小山坡，陡然少了很多樂趣。
兩人站在一起，各自插兜，月亮成了他們的背景。
雖然無話，但氣氛卻不尴尬，他們就那麼舒服地站着。
沒做任何預示，尹範突然開口。
“我其實早就想和你說對不起。那天我趕你走，是在我頭腦非常不清醒的情況下做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一直很後悔，想跟你說道歉卻又說不出口。我覺得我應該是一個很脆弱的人，連道歉都不敢。”
李桑寶一時怔住。
在她心目中，尹範是一個病人。
正常人也會内耗也會懦弱也會膽怯，何況他還那樣子生病過。
眼角濕潤，李桑寶淡淡一笑。
“我覺得敢說自己脆弱的人才是強大的人。”
兩人往回走。
李桑寶突然想起來，在收辣椒的時候把那策劃書連同手提包随手一放，忘了拿。
她轉頭回望了望尹範：“我去一找一下，你先回去。”
伸出去的身體，因胳膊被尹範拉住而頓止。
李桑寶回首。
尹範用一貫陰陰的臉，說着溫柔卻不容拒絕的話。
“天色已經暗了，我去找策劃書，待會給你送過去。”
想到隔壁的牛妹妹可能會發現尹範，李桑寶帶着這層考慮搖頭。
“不用送，你幫我拿到李田那裡吧，我明天白天再去拿。”
尹範颔首，松開了手指。
親眼看見李桑寶走遠，他才起步折返。
策劃書還在裡面，包包的拉鍊也沒有拉開的迹象。
他提着，回到了酒店。
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先進了李田的房間。
開始每日晚間的演技指導。
臨近結束。
李田忍不住問他：“你當時是怎麼混得如魚得水的？我想找個經紀公司幫我處理，但我又怕我媽罵我不給李桑寶機會。”
尹範冷笑一聲。
“我就是這麼過來的，咬牙硬撐。我應該比你還慘，雖然有了成名作，但是我的秘密讓我處境艱難。”
“我隻能保持冷漠和疏遠，就算因此得罪了很多人，我也不想因此暴露我的秘密。”
李田貓咪一樣，用頭在尹範肩頭蹭了蹭。
小徐，添兩碗銀耳湯進來。
尹範一邊喝湯，一邊翻閱李桑寶寫的危機公關策劃書。
“你姐真的很努力，這份策劃書我覺得很好，你看看。”
遞到眼前的拉杆夾，封面特意用了彩紙做的，标題四周還圍着一圈花邊。
李田卻不以為然，反而覺得形式大于内容，指尖隻觸了觸，便收回手。
他端起銀耳湯喝了一口，心情沮喪地臉埋在桌子上。
尹範臉色則更沉更黑。
“李田，你知道不知道，眼下的情況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情況總是很複雜，我能明白。但現在是我姐……”
“……”
“你現在的問題是你們劇組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片子變成雙男主，制片人在猶豫，導演也沒有決定權，你更沒有。”
“哥，你别這麼兇呀？”
“聶爾慶也不管自己的加入會不會導緻劇本的框架崩潰，故事好不好看，他隻關心自己能不能演……有無數力量在裹挾這件事情，你非常被動。”
李田繃起臉，努努嘴。
“但是如果沒有那個照片，那個男三也沒有什麼借口找我茬。”
“沒有這個照片，以後也會有别的照片。這照片明顯就是假的，隻是拿來當噱頭而已。”
“但是拿出去炒作，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那我該怎麼辦？”
李田的目光落在了李桑寶寫的策劃書上。
“她寫的能用？”
怒色已顯露明顯，尹範越來越不耐煩。
“你姐在網上找到了一些磕你和主演男主CP的粉絲，已經有人做了一些網站，寫了同人文等等。”
“劇都沒有播，就弄這些有用嗎？”
“我就知道你小子小瞧你姐，她第一天來，就已經把這些物料偷偷地放了出去，說你是待爆咖。”
李田聞言，出乎意料地驚訝。
“你姐現在想用網友的認同來撬動制片人做決定。”
“哥，你說的一席話讓我恍然大悟。”
盡管李桑寶的付出被一再提及，但李田還是把功勞全放在了尹範身上。
尹範扯扯嘴角，把策劃書交給小徐，讓小徐去對接。
又咳了咳，将銀耳湯一飲而盡，接着告辭。
走到門邊，頭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
尹範扶着門邊，表情猙獰。
小徐趕緊走過去扶。
李田也跟了上來：“哥，你怎麼了？”
“沒事，頭有點疼，坐一下就好。”
李田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
尹範頭疼得厲害，捂着太陽穴。
“小徐，幫我拿止疼片。”
小徐接過尹範給的門卡往樓上跑去，過了一會兒便把止疼片拿了下來。
尹範當下吃了幾顆，休息了一會兒才回房，卻忘記把止疼片帶走了。
李田拿着止疼片在手裡盤看，發現上面的塑料包裝還沒拆裡面的藥也還有很多，這明顯是新買的。
他不禁疑惑起來：為什麼之前沒有頭疼過，最近才開始疼的呢？
第二天白天，小徐起得很早，拿着策劃書問李桑寶。
“你這個有沒有電子版的？”
李桑寶随口一問：李田看了？”
小徐說：“看了。”
“他覺得怎麼樣？”
“很好，田哥讓我把電子版發給導演。”
“發給導演可能沒什麼用吧。”李桑寶說，“你有制片人的郵箱嗎？”
“也是，發給制片人可能更好一些。”
李桑寶點頭，用肯定的語氣道：“如果制片人看到李田和男主這麼有CP感，在網友心目中這麼有默契，改成雙男主的話，首選應該會選李田吧。”
小徐卻提出異議。
“但是聶爾慶有資本支持，他們會因為這一點而改變主意嗎？制片人是要拉投資的，她也不敢得罪金主。”
凝着眸子，李桑寶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