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很多,很多種生活。
但是他從沒有想過一開始會像現在一般,似乎有一些難了。
他不在乎缺什麼,可是他在乎王上剛成婚就厭惡他。
他自嘲一笑,回到桌案前繼續書寫,心還是不夠靜呢。
他記得無數次曾跟勸他的父君說過,他認定了未來的妻主,無論什麼後果他都不後悔。
是啊,不後悔,既如此,又想什麼呢?這點挫折都受不住麼?
沈星辰一直寫,直到夜幕降臨之時,止言将晚膳送進來。
“公子,王府這些人說王上深感邊疆百姓生活不易時而不能飽腹,而京城各個望族卻是窮奢極侈,因此一律減少吃穿用度。”雖然覺得諷刺,可既然是羲王說得,按着規矩他也不敢說什麼。
一邊說着一邊從食盒裡拿出兩菜一湯。
一看菜,他瞬間憤怒,吃穿用度減少到這個程度嗎?
一盤水煮豆腐,一盤水煮白菜,還有一碗上面浮了幾根黃菜葉的水。
他的眼睛一澀,他的公子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東西。
這些下人欺人太甚,第一天,就敢做到如此程度,誰給她們的膽子?
等等,誰......
沈星辰走過來,看到菜,神情都沒有變。慢條斯理地拿出筷子和飯,道:“你剛才不是道王上命府内一律減少吃穿用度麼?既然是王上的命令,誰能不遵從。你再拿一雙筷子出來,一起吃吧,想必她們之前也不曾讓你用膳。”王府下人按律皆是早早地先吃的。
止言一個踉跄,是啊,除了羲王還能有誰。
羲王就這麼厭惡公子?
若隻是下人放肆也無妨,羲王總是回來的,到時誰都逃不了。
可這卻是羲王的命令。除非死,公子這一生都要在王府這麼度過的。
“止言你可有後悔跟着我來了嗎?”正君皆可以帶一個侍出陪,若是之後請示妻主,得了恩典,再帶一兩個也無妨。
他從小身旁就跟着兩個侍兒,止言和止語。止語性格更活潑一些,止言更穩重一些。因此他先帶止言過來,想着之後請示了王上,再讓止語過來。
“公子怎會這般想,公子一向護着止言和止語,正君也待我們甚好,怕是一般人家的公子都比不上我們。好,我們托公子的福享受了将近二十年,如今不好,止言自當和公子一起。”止言道,又笑着安慰:“公子,如今也算不得不好,再者誰說不會有柳暗花明呢?”
是啊,算不得不好。
其實他們都誤會了,姬玄羲縱然是希望她的王君能夠乖順些,可亦是希望他能好好管理王府。
雖下了禁令,也料到他掌管王府會多一些阻礙,可是她知道他總歸是從小按照未來王君培養大的,定是有手段擺平。
羲王的目光永遠都在遠方,在戰場。
她怎會想着吩咐下人克扣王君的飲食。
她是說過京城的這些官員府邸一律皆要減少吃穿用度,不得鋪張浪費。
可這是對那些官員說得,羲王府确是要以身作則,可這決不意味着讓她的王君桌上連點油腥都見不着,吃着連下人都不碰的菜。
隻是姬玄羲也不曾料到,她府中的大總管胡來是二皇女姬玄芷安插進來的人,并且已與府中下人結成一塊。
姬玄芷如今的正君薄蓮是京城四大才子之一的蓮公子,他當年愛慕的是戰功赫赫的羲王,可卻被女皇賜婚給了二皇女。
他對沈星辰不無怨恨,一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怎麼會配得上羲王。
因而他給二皇女出了主意,而二皇女一聽可以讓羲王府亂一亂,還能說不定讓姬玄羲失去沈府的支持,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薄蓮多次讓人告訴胡來,沈星辰不得陛下的意,後主也就是做做樣子,其實并不喜他,羲王也極其厭惡。就憑他那草包之名,遲早會被休。
胡來起初還在觀望,後看羲王大婚之夜都不在府中,立馬沒了顧忌,後來的禁令更是讓她變本加厲。
可是她卻不曾想到,誰能讓父儀天下的後主做做樣子。
若是帝後皆不喜,又怎會賜婚?
即便萬人厭惡,千人不喜,可沈星辰依舊是皇室中人,既如此又豈是一個下人能折辱的?
可笑的是她自己竟不曾發覺死期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