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

沈星辰一日日瘦下來，全身上下一點點多餘的肉都無，隻剩下骨頭和皮，看着甚是吓人。

廚房不供飯菜他也不在意，若真是餓的受不住了，他就摘幾片葉子嚼碎了吞下。

偶爾綠芽得了空，也會送些吃食給他，他也不推拒。

就這樣他竟然過了五六個月，一直到來年春天。

春天到了，他走到院子裡摘了幾片花瓣，送到了嘴裡。

他微微一笑，他竟堅持到了春天，自己的身子一日日衰敗，他不是不知道，可他不在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苟延饞喘多久。

或許今天走，又或許明天走。

他隻覺得對不起母親父君，還有止言，若是他走了，怕是隻有他們會傷心一二吧。

他的眼睛裡沒有了半年前的怨恨，隻有淡然，那種目空一切的淡然，包括生命。

後來他不想了，不管王上是因為朝堂之事不願他生下她的孩子，還是因她甚是厭惡他所以不願留下孩子，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孩子也去了不是，他也用不了多久就會去了。

若是能遇到他，他一定親自向他道歉。

“聖旨到！”一聲女官的長喝。

有下人過來讓他過去，雖說名存實亡，可沈星辰畢竟還是王君。

去得路上碰上了曹芃，他朝沈星辰一笑，随即又掩着唇，似是不敢置信，微微蹲了蹲身子，驚呼道：“弟弟見過王君哥哥，哥哥怎麼瘦成這個樣子，莫不是平日裡思慮過度？”

沈星辰淡笑不語，越過他，一個侍而已，何必在意。

如今王上把府中大權都交給曹芃，他不相信他的事裡沒有曹芃的手筆。

可他依舊不在意。

曹芃見他如此，咬碎了銀牙，暗暗握了握拳。

該死，就這京城最有名的草包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

唇角勾起，不過又有何妨，沈星辰的命看着不長了，羲王君的位置遲早是他的。

“奉天承運，帝王制曰。羲王府貴侍曹芃因柔嘉淑順，風姿雅悅，又因醫術卓絕，懷有仁心，于鄭州救人無數。朕聞之甚悅，特冊封為羲王側君。”女官宣道。

曹芃大喜，這可是陛下親自冊封。

恭恭敬敬地上前扣頭，領旨，道：“賤侍謝陛下隆恩。”

沈星辰原平靜無波的心也出現了波動，隻覺得喉嚨發痛，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堵着，眼睛也澀澀的。

王上厭惡他，去了他的孩子，卻為曹芃求了冊封聖旨，人與人之間總是這麼的不同的。

沈星辰的手一點點握緊，總是那麼的不公平，公平是要自己争取的。

女官看了沈星辰一眼，道：“陛下口谕：沈氏近一年來，毫無所育，特允羲側君日後留女。”

皇族規矩本是要等王君生下長女後，府中其他侍人才可留女。

若是王君兩年内都無所育，其他侍人得了王上的允諾也可留。

所謂可留女，便是不喝避子湯。

可這兩種情況都不曾發生，況且沈星辰雖說已在王府一年之久，可大半時間義王都在外，陛下卻開金口允了曹芃可日後留女，不得不說是給了他天大的恩典，同時又給了沈星辰天大的難堪。

沈星辰垂着頭，讓人看不清情緒，手卻愈發握緊。

如若...如若不是王上不容他的孩子，再有兩月他的孩子就能來到世界了。

“再謝陛下恩典。”曹芃欣喜極了。

帶女官走後，所有人都陸續離開，曹芃攔住了本要離開的沈星辰。

“弟弟參見王君哥哥。”曹芃抿唇笑着對沈星辰再次行禮道，先前他便如此行禮，可那時他隻是貴侍，稱王君為哥哥乃是不合規矩的，如今卻是名正言順的。

沈星辰微微擡眼，卻不看他，輕笑道：“原來芃兒還是懂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