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發生的一幕幕場景在沈彥的筆下逐漸成型，她的習慣是先把大體的輪廓勾勒好，之後再慢慢填充細節，出于某些害羞的心裡，昨天的最後一幕她沒有畫，隻是畫到看完落日轉身那裡。

放下筆長處一口氣，沈彥對着自己的畫稿覺得很滿意，她伸了個懶腰，結果胳膊突然撞到了一片溫熱又結實的東西。

沈彥吓了一跳，驚恐地轉過頭一看，就對上了林向東的臉。

“......不是，你幹嘛呢，怎麼站在這裡不出聲啊！吓我一跳！”

沈彥有些惱火地嗔怪道，然後下意識地往疑似被自己的胳膊撞到的地方看去......唔，這人，身材還蠻好的嘛，腹肌這麼明顯哦......咳咳。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跑偏了，沈彥趕緊把眼神從某個地方收回來，瞪着林向東，等他的解釋。

“我看門沒關就進來了，抱歉，下次會注意不要吓到你。”

這也是沈彥很滿意林向東的一點，那就是自己在書房備課或是畫畫看書的時候，他大部分時候是不會進來打擾的，偶爾有什麼事也會在門口就弄出點聲響，吸引自己的注意，從來不會仗着兩人的夫妻關系就随便進來。

不知是教養還是無師自通，他在相處的分寸感上把控的極好，從來不會讓沈彥感到冒犯，這也是為什麼她能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很快适應和一個陌生男人生活在一間屋子、甚至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原因。

嗯，當然是在沈彥不知道自己睡覺有多麼不老實的情況下。

現在也是，其實沈彥的語氣裡大半是被吓到的嗔怪，并沒有真的生氣或是責問，隻要他笑一笑或是說兩句好話打個岔也就過去了，但這人就是會認認真真的道歉。

這股子認真又正經的樣子讓沈彥心裡的那點本就約等于沒有的氣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好啦，也不是不讓你進來，就是被吓了一跳啦。”

“嗯，是我太小聲了。”林向東從善如流地應道。

“在畫什麼？”他把話題轉了回去。

“嗯......沒什麼，就是，我們昨天不是出去玩了嘛，我就想着畫下了記錄一下。”

“記錄？”

“嗯！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把這些有意義的、好玩的事情記錄下來，等老了以後還可以翻出來重溫年輕時候的快樂時光，多有意思啊！”

老了以後？

不知為何，林向東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副場景，頭發斑白滿臉皺紋的他和沈彥，坐在午後搖晃的陽光裡，翻看多年前留下的畫，共同回憶一起走過的時光。

這是林向東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想象自己和沈彥相伴到老的樣子，之前他雖然已經在心裡認定自己會和沈彥一輩子過下去，卻從來沒有如此真切而具體地意識到什麼是白頭偕老，什麼是相伴一生。

從年輕力壯的現在到白發蒼蒼的老年，最終到達生命的終點。

未知的未來還有漫長的幾十年，但如果一起走的那個人是沈彥，林向東想，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看着沈彥異常明亮的眼睛，林向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嗯，畫的很不錯。”

“......”沈彥本來正興緻勃勃地跟他說話呢，冷不丁地被林向東像摸什麼小動物一般摸了頭，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詫異起來。

“你！”

“嗯？”

“别亂摸我的頭！”她大聲抗議。

可惜的是沈彥的個子本來就比林向東矮不少，現在又是她坐着林向東站着的姿勢，她必須仰着頭才能和他對視，說起話來就很沒有氣勢。

林向東隻覺得她像小時候在山上摸兔子窩時遇見的被惹急了的兔子，圓溜溜的眼睛裡寫滿了譴責地看着自己，讓人忍不住想再逗一逗。

但他還是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的，知道再逗下去媳婦可能真的會生氣，便把手背到身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錯了，隻是眼角的笑意怎麼看怎麼明顯。

沈彥見他服軟的速度這麼快，隻覺得半口氣一下子憋在心裡出不去了，這人！怎麼就不能和她多吵兩句呢？

于是她眼珠子一轉，站起來拉着林向東的手把他按在了椅子上，說道，

“來來來，你也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