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璟打開栢玉和何樂樂的聊天記錄,往上翻動,翻到了他和栢玉打國際長途那天。
何樂樂:[你妹妹恢複了嗎?]
栢玉:[排異反應很嚴重,要出國治療。]
何樂樂:[啊?太突然了,你應該拿着病例多走幾家醫院,萬一有不同的說法呢?出國治療的費用很高的。]
栢玉:[有資助人幫忙,費用上不用太擔心。]
何樂樂:[你真的心大。資助人會資助他一輩子嗎?萬一哪天斷供了你讓她一個人在國外怎麼辦,栢莉還是未成年,三觀認知未成型,去了國外萬一沾染上壞習慣怎麼辦?]
栢玉:[我也擔心這些,還沒決定,就這幾天了。]
何樂樂:[有時候你不要因為某個人的話,失去了獨立思考,不要迷信權威。我們可以兩手抓,先去别的醫院看看,如果可以留在國内,你也好照看她不是?]
栢玉:[是哦,我好像太聽他的話了。]
栢玉說的“他”,沒有解釋是醫生,還是别的人,後面兩人讨論了去哪幾家醫院。
接下來五天時間,栢玉和何樂樂互發了幾張圖片,何樂樂每天都在包辦三人的早餐,看得出從早上到晚上都待在一起。
司徒璟讀完聊天記錄,靠在沙發背上看着栢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鍋蓋頭用簡單三兩句話,就把我花四五百萬搞的事給貶得分文不值。你還哭得那麼煩,不是我最應該哭的嗎?!”
栢玉捏着衣角,隻能一味的道歉:“對不起。”
司徒璟心裡再次升起讓栢玉離開的打算,但是易感期的燥熱、腺體的刺痛讓他不得不退步。
左右不過是擔心哪天他斷供,讓妹妹一個人滞留在國外而已,多的錢都花了,這點錢他也不在意。
過了片刻,司徒璟說:“就算我們合約解除,我也會保證給錢到你妹妹康複為止,行了嗎?”
栢玉的眼睛亮了,“謝謝你。”
“但是,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出現。”
“不會再出現了,但是希望你也能尊重我。”
司徒璟站起身,兩手插腰,“我還沒有尊重你嗎?”
栢玉搖頭,“你不能總是這樣強硬地查看我的隐私,我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你也有你的,我沒有要求你什麼,你也不要這樣做。你對我的朋友也不夠尊重。”
司徒璟剛熄滅的火氣又有複燃之勢:“如果你是一個令人放心的可靠夥伴,我會這麼做嗎?你不是,你總是濫用同情心,和誰都共情,一部電影都會讓你掉眼淚,完全不知道自己認識的到底是什麼人。上次是在國外随意和陌生人搭讪,這次是背着我和别人去找别的醫院,如果我不質問你,下次又該會發生什麼?”
栢玉想了想,問:“所以……你窺探别人的聊天記錄,偷偷翻别人的包,是一種表達關心的方式嗎?”
司徒璟嘴角一抽,“你是在說我非法取證?”
栢玉:“……我隻是覺得這樣做,我感到不被尊重。你說的話,很像我以前帶栢莉的時候,不放心讓栢莉和别的小朋友到處去玩,會在意栢莉去哪、幹了什麼,會不會跟着學壞,其實栢莉早就可以辨别危險了。同樣,栢玉也想希望你能信任我一點。”
栢莉,栢莉,一句話都離不開栢莉。
司徒璟走到栢玉面前,“我告訴你,那不是窺探,叫審查。我一點都不關心你怎麼樣,如果我沒有得信息素異常的病,永遠不會和你這種年少無知,離過婚的beta有交集。我隻在乎你的愚蠢是否會讓我的利益受到損害!”
“利益?好吧。”
栢玉咬了下唇,竭力想司徒璟還有哪些地方侵犯了自己的邊界,“我不喜歡被人說笨、傻、愚蠢,那是人身攻——”
還沒說完,司徒璟就搶了他的話,“那是因為你本來就笨!”
栢玉委屈地掉了兩顆很大的淚珠子,“我說什麼你都反駁,你根本不願意聽。隻有我尊重你,沒有你尊重我,那就是不平等條約!”
司徒璟淡漠地注視栢玉,讓栢玉意識到自己說出了這段關系的本質。
就算合約上寫着司徒璟幫助栢莉治病,栢玉幫助司徒璟治療,兩人的關系從來不是平等的,雇主和雇員之間怎麼能平等呢?
司徒璟是付錢的人,給了相應的錢,也就等于擁有了他的時間和身體,查看手機、背包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栢玉想要看司徒璟的手機,那就是僭越了。因為他不是司徒璟的愛人,也不是親人,是完全存在于他的世界之外的人。
可是,就連基本的對人的尊重都不能給嗎?
栢玉不喜歡“笨、傻、蠢”這些詞。
“你确定能威脅得了我嗎?”司徒璟從栢玉面前經過,走進了浴室。
浴室的門砰一聲關上了,司徒璟脫了衣服,打開淋浴器,看到外面的身影一直沒動過,站着就站着吧。
他看過很多人哭,但從沒有因為别人的哭泣妥協過,他也不需要對别人妥協。
司徒繪小時候愛哭,從來不敢在他面前哭,因為司徒璟真的會打他。長大點去參加鋼琴比賽,被打敗的對手哭了,他漠視而過。
再到從高等學府畢業,進入公司,周圍的人熙來攘去,别人的眼淚,隻會讓他覺得矯情。
洗完澡,司徒璟換上黑色睡袍,從浴室出來看到栢玉還站在原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