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陰沉,似在醞釀着一場大雨,室内的光線很弱,電話鈴聲不斷響着。
剛消停一會,又開始響了。
栢玉在混沌的意識裡懷疑自己的鬧鐘是不是又忘記關了,還是有人在打電話?
他的身體一動,立刻就酸痛起來,連帶着踢到了旁邊的男人。
栢玉正要去看是誰打來的電話,司徒璟把他鎖到自己懷裡,枕在胸口上,“别動。”
“有人找你。”
司徒璟煩躁地伸手把手機拿過來,接通放在耳邊。
栢玉離得近,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好像電話裡有女人在旁邊哭。
司徒璟蹙眉,“别發神經,好嗎?!”
說完這句話,司徒璟就把手機扔到一旁,松開栢玉,起身穿衣,“醒了,周秘書今天休假,你得陪我去一趟療養院看戲。”
栢玉不明所以,司徒璟要讓自己跟去療養院看誰?
冥冥中,他感覺司徒璟說的“看戲”,可能和他父親、父親的女友有關。
周秘書休假,那麼他又要演小助理了?
栢玉坐起來,看着正在穿衣服的男人背影,“你是在玩小助理的遊戲,還是真想讓我給你做助理?”
司徒璟系着襯衫紐扣,瞥看他,“現在熟悉工作内容,以後你實習的時候直接來我的公司上班,怎麼樣?”
栢玉怔怔坐在床上,希望司徒璟是開玩笑的。
姜醫生說過司徒璟的病情隻要觀察一段時間,易感期的周期穩定下來就好了。他預計年底就可以結束合約,回歸自己原本平靜的生活。
如果繼續留在司徒璟身邊,直到實習去當他的助理,那這種關系還要維持兩年,甚至更久。白天當助理鞍前馬後,晚上還要侍寝伺候他,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工作量翻翻啊!
栢玉輕聲嘟囔:“你的信息素異常綜合症已經好了大半,應該不需要兩年時間吧?”
司徒璟隐隐感覺到栢玉的拒意,眼神冷下來,邁步走向床邊,“待在我的身邊不好嗎?”
栢玉動了動唇,“我想做音樂。”
司徒璟托住栢玉的下巴,稚嫩的皮膚在指腹按壓在微微下陷,“你?”
栢玉被迫仰視着他,眼底泛起了懼意,這個反問背後跟着的一定不是好話。
司徒璟發出輕微的一聲歎息,臉上傲慢的神情略有松動,拇指揉弄栢玉的柔軟唇瓣,“這碗飯不适合你吃,音樂圈才華橫溢的人太多了,人精也多。别人說一句話,你連什麼言外之意都看不出來,到時候有的罪受。”
栢玉皺着眉,眼波閃動,“可是我喜歡。”
“喜歡音樂的人那麼多,等你們畢業以後看有多少人堅持下來?當然,我沒有打擊你的意思,我隻是讓你看清現實。”
栢玉低聲說:“你說的我知道。”
盡管是雲京大學這種音樂藝術類高校,畢業生找專業對口的工作也有一定難度,不是每個畢業生都能一直從事音樂事業,很多時候看運氣和個人天賦。
即使最終沒有在音樂圈留下痕迹,他也不太可能留在司徒璟身邊。
但是,能讓老闆産生挽留的想法,證明最近的工作讓他滿意,聽着就行了。
栢玉湊到床沿輕輕抱了司徒璟一下,把頭埋到男人胸口,“現在談論這些還早,要不,我先去換衣服?”
從司徒璟的角度看,栢玉身上的睡袍領口散開着,露出右側肩膀的吻痕,明明用的力不重,但落在他身上卻很明顯,讓這樣簡單的擁抱,也蒙上一層澀情的意味。
“去吧。”
司徒璟松開栢玉,再不松,等會就不止晚到一個小時了。
*
療養院在雲京南郊的金台山。
金台山說是山,海拔其實并不高。那裡綠樹成蔭,空氣清新,距離市區車程僅有兩個小時,一直是雲京休閑一日遊的好去處。
栢玉來到雲京以後,一直在忙于掙錢給栢莉看病,從沒去金台山玩過,也不知道那裡還有高級療養院。
現在仔細想想,栢玉發現自己來到雲京已經兩年,卻從未把雲京這座城市完完整整了解過。
高級療養院在金台山的前山山頂,氣派的複古歐式大理石柱門口,立有“非預約不可訪問”的路牌。
療養院的面積很大,有三棟主樓,湖邊還有一些低矮的房子和觀光棧道,可以看到一些人在散步、打太極、做戶外瑜伽,閑散惬意。
接待中心前台看到司徒璟來了,立刻起身恭敬引領:“老闆,董事長在A區10樓VIP高級病房。”
司徒璟冷着一張臉,理所應當享受這份尊榮,邁步朝電梯走去。
栢玉跟在司徒璟身旁也受到了一些恭敬的禮遇,甚至羨慕的眼神,突然有些理解“狐假虎威”“恃寵而驕”這些詞,但凡有點心機的人都可以在司徒璟身邊造勢。如果在他身邊工作幾年,等于在履曆上添了一塊金磚,到哪裡都敲得開門。
但是,他也就想想罷了。
兩人靜默着坐電梯到十樓,在走廊上就能聽到一陣陣女人啜泣的聲音。
司徒繪從病房走出來,瞥見司徒璟來了,湊上前,“哥,你可錯過一場好戲,隻有我一個觀衆看他們演,現在人家哭得沒力氣了。”
司徒璟:“他到底要幹什麼?”
司徒繪朝裡面斜睨,戲谑地笑起來,“說我們把他氣暈了,送到這裡來的。意思是以性命相要挾,非她不娶。”
司徒璟沒有一絲緊張的神色,信步走進病房。
病房裡,父親正躺在床上鼻孔插着輸氧管,雙目緊閉,旁邊的心電檢測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林曉冉正趴在床邊握着父親的手,“你答應過不離開我的。”
一旁還站着父親的醫生、護士和護工兩名。
栢玉停在門口沒進去,病房裡的成分太複雜,怕波及到自己,隻用目光跟随着司徒璟,等着他發出“走”的指令。
隻見司徒璟一把掀開父親的被子:“别給我裝了!”
醫生、護士震驚了,攔着司徒璟,但也不敢怎麼攔。
林曉冉撲在司徒簡的被褥上,“不要這樣,你父親是真的病倒了!”
“有人跳河還要非得跑到黃河去跳的嗎?跑這麼遠,真氣出病也趕不上急救,幾十歲的人少在這給我演!”
司徒璟用力一扯,被子掉了,林曉冉撲得用力,這會慣性一倒,護士和護工倉皇扶住她,“哎呀!”
父親在床上虛睜了下眼睛,尋着林曉冉的身影,看看她有沒有事。
司徒璟察覺到了父親的小動作,冷笑一聲,“還不醒?”
父親也不裝昏迷了,“哎呦哎呦”地扶着腰叫喚。
司徒璟面無表情地拍拍手,“讓律師過來拟協議,簽署婚前财産協議就讓你們結婚。不簽再鬧,就别怪我不留情面,讓你這輩子見不到林曉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