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宋老師去幫你領的獎,他挺高興的,還給你寫了一段樂評。倒是我們系的音樂劇有點拉胯,隻拿到二等獎,主創是穆晴空和大二的一個學長,宋老師看得眉頭緊鎖。”
栢玉和傅予笙說話間,穆晴空和裴文亮、姚佳三人先後走進了教室。
穆晴空微卷的頭發打理得很好,身上穿得也很暖,趾高氣昂走進來,笑着和姚佳說話。
姚佳看到栢玉,朝穆晴空撇了撇頭,“來了。”
穆晴空臉上的笑收了起來,眼神透着蔑視。
裴文亮輕嗤,“還以為他能請一學期的假,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裴文亮說話的聲音頗大,栢玉坐在後排也聽得見,但是沒有搭理他們,埋頭寫着筆記。
課後,宋懷謙叫栢玉過去拿獎狀和獎金,栢玉走了過去。
宋懷謙面色顯得有些不悅,他的五官輪廓分明,不笑時看起來很嚴肅,脖子上戴的十字架吊墜,穿着黑色高領毛衣,外面搭着呢大衣,給人一種神聖而難以接近的感覺。
概因他的家裡都是基督教徒,有一個叔叔在教廷擔任神職,他從小就在教堂唱詩班唱歌,耳濡目染下,他的音樂大多帶有宗教的神性和空靈感。
宋懷謙很欣賞栢玉這個學生做的音樂,有時甚至會用他的曲子單曲循環着入睡。
他從未對某個人的作品産生過這麼強烈的觸動,不知原因,卻在心底期盼着再聽一首新曲子,再聽一首新曲子,就像饑腸辘辘的獸類,急切地等待被投喂。
他表現得很克制,像慣常一樣禁欲清冷,隻是在講課的過程中,偶爾對栢玉多看一眼。在下課時故意多留一會,等着栢玉過來,至少說一兩句話。
大多數時候栢玉都是匆匆離開的,仿佛避他不及,非得他叫到栢玉的名字,栢玉才會過來。
這一次栢玉偷偷給舞蹈系去編曲,讓他大為意外,不僅沒有對他這個老師說過,連班上的同學也完全不知道,暗中編好了卻誰都不說。
直到那天校慶投票環節,他才在舞蹈系紀錄片的字幕裡看到栢玉的名字。
宋懷謙見栢玉走過來,走到講桌旁邊,高大挺拔的身形像一座山,面對着栢玉,停頓幾秒。
“為什麼不告訴老師,你去幫他們編曲了?”
栢玉抿着唇,“老師,我是怕編曲編得不好。”
宋懷謙把獎項和獎金紅包拿給栢玉,左手尾指上的銀環閃着光,“這不是做得挺好嗎?”
栢玉雙手接過獎項和獎金,正要說謝謝,但宋懷謙的手沒有松。
反倒有些用力,把栢玉拉到他身前一步。
栢玉突然被拉入了宋懷謙萦繞着安息香的氛圍中,被逼迫着擡頭直視宋懷謙的雙眼。
距離近了,能發現他的瞳仁泛着一絲青色,是視力極好的象征,眼神含着愠怒。
宋懷謙說:“老師會是你的後盾,遇到編曲時有什麼問題,别人都會及時來找我,但是你從來都沒找過我。”
其實栢玉的心态還和以前一樣,把宋懷謙當做評委,隻想着自己編好了,然後展示出來給他看,沒想過求助他。
也因為宋懷謙一向給人禁欲清冷的距離感,栢玉怕打擾到他。
栢玉動了動唇,聲音很輕,“我以後會找老師的,有新的作品出來,就通知你。”
宋懷謙内心某處被安撫了一下,但好像不太夠,他的視線落到栢玉的唇瓣上,轉瞬又把視線移開,松了手。
栢玉把獎項和獎金收起來,正想要跟宋懷謙告别,“那老師——”
宋懷謙打斷栢玉,“說說你怎麼想起做這首曲子的,我想你應該不止那一個版本。”
逃跑失敗,栢玉回答:“這個……我确實做了兩個版本,還有一個,舞蹈系沒有采納。”
兩人正說着話,一個同學湊了過來,“老師,我也要聽。”
栢玉暗暗松了口氣,心想終于不用一個人單獨面對宋懷謙了,轉頭一看,來的是穆晴空。
穆晴空湊了過來,一臉假笑,“栢玉真的好厲害,去給舞蹈系編曲也能拿一個編曲獎!”
栢玉在宋懷謙面前,勉強拉了一下嘴角,“謝謝,班長你也很優秀。”
宋懷謙說:“另一個版本也給我聽聽。”
栢玉把兩個版本都放了出來,穆晴空也在旁邊聽。
三人靜靜聽完,宋懷謙更喜歡沒有采納的第一版,恰好栢玉也比較中意第一版。
穆晴空在旁邊佯裝聽得津津有味,但其實一點沒聽進耳朵,見縫插針地問:“對了,這首曲子是秦少歆找你一起合作的,聽說你和他挺有默契的?”
栢玉攥着手心,表情有些緊張,以前他不介意老師的評價如何,但是現在他不希望宋懷謙對自己有負面的印象。
宋懷謙對穆晴空問的話不甚在意,繼續和栢玉聊着曲子,直接把穆晴空給岔開了,“第一版的尾奏很抓耳,為什麼他們沒用?”
“可能是作為舞曲,節奏感比較弱一點吧。”
宋懷謙說了很多,栢玉大部分時間都在聽,偶爾點頭答應兩句。不知不覺,教室裡的同學都走完了。
宋懷謙見學生都走了,沒有久留,隻是叮囑栢玉,“趕上專業課的進度,不要耽誤期末考試。”
栢玉點了點頭,“好的,老師。”
宋懷謙走後,教室内隻剩下栢玉和穆晴空。
穆晴空抱着手臂說:“栢玉同學,你是不是讨厭我?剛才我問你話,你都不回答我。”
栢玉連一個眼神也沒給穆晴空,徑直走了出去。
教室門口站着裴文亮和姚佳兩人,栢玉從他們面前掠過。
姚佳搭上穆晴空的肩膀,看着栢玉快步離開的身影,“下午還有兩節課,去我的公寓玩嗎?就在這附近。”
裴文亮看向穆晴空,“去嗎?”
穆晴空越看栢玉越不順眼,除了針對他,其他的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