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直都是這樣,澈,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它。”
圯道:“這并非故意針對。”
“向陽也并非故意為之,我知道,它早就不想再當什麼執法官了。”
“……天界需要向陽。”
“不,天界需要的是一名神王,不是向陽。”
天界怎麼可能需要一個不聽話的向陽??天界從來需要的,都是一名像塵那般合格的神王。
人間三年後,一位藍眼睛的姑娘路過江城之時,撿回來一個肮髒少年,這位少年長相實則秀氣,眼睛更是猶如點睛之筆一般,讓其充滿了少年才獨有的英氣和不凡。
天界難道不知道一個神明跑下了凡?
确實不知道,至少在這位玄眸少年引起天界注意前,沒神明知道那位少年其實是它們的神王。
因為向陽本就不是本體下凡,它的本體從未離開過天界,一直在搖籃裡沉睡着,它隻是一絲神識下凡,幻化為凡人,做了一場有點久的夢。
加上天界和地界本就有時間差,地上幾十年,對于天界,不過短短數天,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直到南宮燭死了,那一絲神識回歸本位,讓神明從‘夢中’驚醒時,天界這才知道,出大事了,踢到鐵闆子上了。
黑色神明來到神界執法總部大殿上,紅色眸子不帶一點兒情緒注視眼前夢中殺了南宮燭妻子的兩位神明。
它們跪在它腳下,說着什麼……什麼去了?忘了。
它的耳邊隻剩下神官的宣判。
“因于私情,你等兩位神明并未做到公正公判,徹底激發地界兩派矛盾,使七名無辜人員喪生,此為大罪,将剝奪神格,判刑一千年囚禁。”
一千年……
眨眼一瞬間罷了,隻是一千年,殺人賠罪隻需要一千年,那我呢?
向陽質問眼前那位高貴的金色神明道:“我呢?我要被判多久?”
腳下的鮮血還滾滾冒着熱氣,誰能想到眨眼的一瞬間,黑色神明便猛然出手将那兩位後天神明捏成了碎片?
“向陽!把劍收起來!!”
這哪裡還是一個神王?分明就是一個沾滿鮮血的惡鬼。
炎拔劍站在同伴面前,激動吼道:“向陽!你想做什麼??天界有規定!任何神明都不得私自改變地界生命壽命因果!!把你的劍收起來!!難道為了一個凡人!你要對塵下手不成?這又不是塵的錯!!”
“……你的審判已經出來了。”
金色神明揮手,示意炎退下,她起身來到黑色神明面前,說:“鎖靈台下,無期徒刑。”
什麼?
這太過分了!!
澈為向陽不平道:“本就是那兩位神明私自出手擾亂人間生死,向陽即使是犯了殺戮之罪,但并非如它們那般濫殺無辜!!”
“為什麼?!塵!!”
為什麼?
金色神明低聲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此外它們并非主動出手,向陽,你忘了,是天罡弟子先出的手。”
是的,面對太華兩位飛升老祖前來讨什麼公道,南宮燭根本一點軟都不肯服,說沒錯就是沒錯,而面對對方如此叫嚣地來自己地盤上讨公道,天罡弟子自然也都憋着一口氣,于是很自然地兩方打了起來。
一點也沒為自己辯解的神明,突地擡頭為那些凡人辯解道:“是太華,欺人太甚。”
向陽走了,它放開自己手中的那把神劍,随它墜入光滑水晶地闆上,發出清脆碰撞之聲。
無盡的刑罰開始了。
鎖靈台向來是關壓兇惡天獸之地,建造它的神明,天界一個小女孩模樣的,年紀最小的金系初代主神鈴,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地方居然會關押它的黑色神明向陽。
這裡沒有光,沒有風,沒有水,隻有無窮無盡和黑暗與寒冷,向陽就這樣一直長跪冰冷石闆之上,四肢被長長的鐵鍊所束縛。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色神明曾獨自一人來問它,問它是否知錯。
它當然沒有回答,依舊沉默閉着眼,似乎是在沉睡。
如果當真是沉睡,神明會不會夢見人間自己那位妻子?世人不知道的是,半緣君乃是雲夢澤之物,是本生長在雲夢澤的神奇花朵。
所謂君如月也絕不會是一個普普通通特殊的镯子,君如月,是靈魂的産物,是相愛雙方再續前緣的道具。
黑暗之中,神明腕間的君如月,開了一朵又一朵漂亮的藍色鮮花,像極了那個人間少女的眼睛。
它纏繞神明身軀,自神明腕間生長,生根發芽,開遍神明半個身軀,就如同那少女在懷一般,總是緊緊貼着它,告訴神明,它在,一直都在。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那位人間少女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雨夜,斷牆殘垣之下,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黑色的眸子一瞧,就是一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