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回到家的明書枕，把行李箱和托特包放在進門玄關處，方便第二天一大早直接拎包就走。
航班定的是上午九點鐘，但是這裡距離機場有一段距離，要提前趕過去，所以還是得早起。
最後一遍确認了人事部發過來的訂票信息，明書枕躺在床上安心整理睡意。
“嘟嘟——嘟”手機提示音響。
明書枕側身拿過手機，見是韓漱玉，給自己發了新房子的照片，想請自己過去溫房。
“恭喜搬新家！”明書枕先發過去。
然後又發：“我這幾天要出差，你溫房什麼時候啊，我看看能不能趕上。”
“還沒定時間，你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溫，就我們兩個人。”
“咦，就我們兩個人嗎，不再多邀請一些人嗎？”明書枕剛打完這段字，又覺得有點不妥。
工作不似在學校，僅是說個話的關系就可以很親近。
事實上，工作中同事之間的關系真的很脆弱。也就是明書枕跟韓漱玉不在一個組，平時也不總能見到，關系才融洽。
删掉了消息框上的文字，明書枕重新打了字：“好，那我回來的時候給你發消息。”
“嗯，你們出差的項目是不是輕源書舍？”韓漱玉問她。
“是的，對哦，你們一組以前負責過這個項目，你有什麼建議嗎？”
“嗯……”對話框上面的“正在輸入”一直斷斷續續出現，但最終韓漱玉隻發過來一句“水很深”。
“有多深，要穿救生衣嗎？”明書枕眨眨眼，抖了個機靈。
韓漱玉回她個“無語”的表情包：“建築師想靠它拿獎，政府想利用它搞宣傳，當地居民跟着湊熱鬧，這就是一個為了建設而建設的鄉村書屋，真進去看書的孩子沒有幾個。”
“啊？是圖書館裡的書不适合她們這個年齡段嗎，還是捐贈的書太破舊了，孩子們嫌棄？”
“恰恰相反，圖書館采用了新科技，設計也高大上，政府為了搞宣傳，還派年輕大學生在裡面打掃衛生、整理書架。書也都很新，整整齊齊碼在書架上。越是這樣，孩子們越不敢進去。”
韓漱玉繼續打字：“遇到領導下來尋訪的時候，就找一批孩子，套着鞋套，進去有模有樣的擺拍幾張。這樣孩子們平常更不敢進去了，總覺得這地方是什麼嚴肅的地方，在裡面這兒不敢動那兒不敢碰的，更别提靜下心來看書了。”
韓漱玉是在山裡長大的孩子，她能理解這種局促。
明書枕看着韓漱玉發過來的文字，一陣沉默。
“為什麼找我們外地的第三方檢測公司過去呢，就是建築師已經對當地檢測公司不信任了。今天這個公司說牆有問題，明天那個公司又說安全得不到保障，建築師肯定不樂意啊，還等着拿獎呢，哪兒能讓這些公司給霍霍啊。”
“那這些檢測公司為什麼非要說這個書舍存在問題啊，實事求是不行嗎？”明書枕疑惑。
“貪呗。這是政府支持的鄉村振興幫扶項目，别說是什麼書記了，就是個村官，也能靠這個項目再往上走一走。所以一說哪裡出問題了，他們又不懂，而且有上面的撥款，所以他們隻會往裡貼錢，檢測公司再跟施工公司一合作，這錢還不都讓他們給撈走了。”
明書枕聽懂了原委，有些震驚。
“天呐，這些人真是什麼錢都敢觊觎。”她感歎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韓漱玉今天難得話多。
“總之呢，你自己小心一點，各種數據什麼的一定要存好檔，千千萬萬不要洩露。”韓漱玉囑咐她，“這一次有老大跟着你們，應該問題不大。”
“老大很厲害嗎？”明書枕歪歪頭，還以為明書硯隻會管理不會實戰。
“那當然是很厲害。”韓漱玉肯定道，“而且我們在那裡也有工程隊，所以你們過去隻需要把控大方向就行。”
明書枕回了個“嗯嗯”的表情包，漸漸有了睡意。
“韓漱玉，我明天還要早起趕航班，我先睡了。再次恭喜你找到新家，搬家愉快！”
“呵。”手機對面的人笑了笑，她起先是沒想過溫房這類的事情的，她沒什麼朋友往來，也不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人。
隻是今天搬家的時候，房東提了一嘴溫房的事，她說這附近商超便利，朋友過來交通也很便利。
當時韓漱玉被“朋友”這兩個字擊中了一下，想到上次明書枕冒雨來接自己，再看這新房子布滿陽光，她突然有了想要分享的心情。
*
一大早，明書枕又是被鐘碩的語音通話邀請和鬧鐘的鈴聲連環轟炸。
按下了鬧鐘，又接通了語音，明書枕感覺自己腦子還糊糊的。
“小碩碩，我起了。”她對着手機對面的人哼唧道。
“起了就快點洗漱吧。我繼續攻塔了。”
鐘碩聽到她拖沓拖鞋的聲音和水龍頭裡水流嘩啦啦的聲音，才徹底放心明書枕這是真的醒了，遂挂了電話。
洗漱好的明書枕又畫了個淡妝，桌上有明建倉送過來的早飯，還熱着，她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飯。
“爸，你人嘞？”明書枕給明建倉打了個電話。
“給你媽送早飯啊，你們這兩個大忙人。月底要研究生考試了，幾個本科生要你媽幫忙梳理大綱，昨晚你媽在學校睡的。”明建倉在電話裡道，“你吃完早飯再去機場哈，我早上去你房子的時候你還睡着，我沒敢叫你。”
“哦，吃着呢。”明書枕“嗯”了一聲，對明建倉的去向有所了然。
“哎呀，你也真是的，學校食堂應有盡有，還勞煩你跑這一趟給我媽送飯。”
“從宿舍再去食堂那不也要走一段路嘛，我直接送過去，你媽不就能少走點路啊。”明建倉搖搖頭，笑自己閨女不懂。
“多走路，延年益壽。”明書枕辯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