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氣了嗎？”

突來的問題，讓陶之意不明所以，轉頭愣愣盯着他半晌，也沒想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讓他産生這種誤會。

遲衡的喉結滾了兩下，低聲：“昨晚的微信。”

聞言，陶之意的神色明顯怔了一下，繼而眼神閃躲，坐立不安：“當然沒有！”她一瞥前頭的司機師傅，輕聲，“等等再說。”

遲衡即刻領會她的意思，噤了聲直到抵達目的地。

下了車，陶之意問他：“你吃面不？”

遲衡沒有猶豫：“可以。”

陶之意領着他往前，邊走邊說：“前頭有家蟹黃面很好吃，我們本地人都吃那家。”

“嗯。”遲衡心裡記挂着她的回答，嘴上卻沒再追問，隻等她想答再說，“你吃嗎？”

陶之意搖搖頭，打開手機小程序：“我剛吃飽，現在吃不太下，買杯咖啡喝喝就行。”

遲衡說了聲好，默默跟着她一路到面店。

點了餐，需要先結賬。遲衡主動遞上手機付款碼，陶之意擡手一把攔下來，表情驚愣：“你幹嘛你幹嘛，來找我玩，當然我請客啊！收了收了。”

她直接推了回去，換上自己的碼，“滴”一聲付了款。

遲衡：“謝謝。”

陶之意感到見外地白他一眼：“講這些——找位置坐吧。”

等餐期間，陶之意獨自去取了咖啡。

再回來，服務員剛好來上餐。

陶之意點了兩杯咖啡，一杯遞給遲衡，一杯自己插上吸管喝上。

兩個人各自吃着手裡的東西，一陣沉默後，陶之意才遲遲提起遲衡剛在車上的問題。

“我沒有生氣。”她重新強調了一遍，心裡有幾分别扭地捏着吸管戳杯子，“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不知道回什麼好。”

遲衡握筷的手頓住，擡眸看她一眼，等她接下去的話。

“我覺得可能是我多想了。”她圓睜着眼，直視遲衡的目光裡充滿了試探和遲疑，“你應該不是那種意思吧？”

遲衡定定地望着她，一扯唇，卻說不出話。

陶之意以為他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腦袋在努力尋找合适的形容，讷讷：“就是，就是……就是你說得想和我一起上大學，是想跟我繼續做朋友在一塊兒玩的意思，是嗎？”

她的話挑得太明。

遲衡的心沉了一下，像是有團棉花堵在了喉間和胸口，一陣苦澀蔓延，令嘴裡的那口面變得難以下咽。

遲衡默不作聲。

餐桌上忽然沉寂下來的氛圍讓陶之意不自覺心跳加速，如坐針氈。

“你……”

“是。”他忽然開了口，急切打斷她，一時慌亂到撒了謊，穩住聲，“是，是想和你繼續做朋友。所以才找你。”

話落，他看到陶之意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這才發覺，原來自己竟無意間給了她莫大的心理壓力。

她笑起來，連語氣都變得輕快：“就說嘛，肯定是我想太多！”

遲衡極輕地“嗯”了一聲，望着眼前那碗油黃的蟹面，喉間哽塞，心口發酸。

陶之意見他停了筷，問：“這麼快吃飽了嗎？”

遲衡放下筷子，趁勢道：“嗯，吃多了覺得有點腥。”說完，他舉起咖啡飲一大口，試圖将酸澀的情緒一并咽下，站起身，“走吧？”

“哦行。”陶之意跟着站起來，笑眼彎彎，“一會兒我再帶你去吃别的。”

從面館出來後，陶之意帶遲衡去了附近最為熱鬧的步行街。

遲衡跟着她，一路走走逛逛，安靜地聽她耐心為自己介紹當地特色。

“你應該沒來過黎州幾次吧？”她問。

“嗯。”屈指可數的次數，遲衡說，“連這次是三次。”

“那我晚上一定要帶你去吃一下黎州當地的特色菜！”她拳頭一擊掌心，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對了，你在這兒玩幾天呀？”

遲衡有些心不在焉，愣了下神，才答她：“明天就走了。我姐明天在京淮還有工作會議。”

“這麼快！”陶之意驚呼一聲，意外，“那你這純純特種兵遊了啊！”

遲衡笑笑，沒說話。

……

吃過晚飯，遲衡以累了為由，提出想回酒店休息。

陶之意見他确有幾分倦态，應該是趕飛機起得早，便應聲：“那行吧，反正以後還有機會，那我打車送你回酒店。”

“不用。”他一口回絕，卻說，“我先送你回家，女孩子一個人，夜裡不安全。”

沒給她說不的機會，遲衡在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叫到了車。

陶之意笑着聳了下肩：“行吧行吧，聽你安排。”

十幾分鐘的車程，眨眼便到。陶之意拒絕了遲衡送她到家樓下的好意，獨自下車和他揮手道别：“我回去啦！明天走和我說一聲啊，之後開學學校見哦。”

遲衡眨了下眼，眉目間依然充滿溫柔：“好。”

眼前的身影漸行漸遠，司機師傅重新駕車駛上馬路。

關上車窗，車子碾過石子路，引起一陣輕微的颠簸。遲衡往後靠向椅背，閉上眼，疲倦感無聲湧至。

他緊繃了一整日的身心在此刻得到一瞬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