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琛秒回:【醒這麼早?一夜沒睡?】
沈初“呵”了聲,你不也是?
問:【賠不賠?】
【賠。】李銘琛态度良好。
沈初便提了要求:【床不能太小,最好能有一米五寬,不能擺在角落裡,要明亮,舒适。】
李銘琛記得沈初家書房格局。
樓梯口靠牆的位置做了一整面的書櫃,正中間擺了張雙人書桌,另一面是整排衣櫃,用作隔斷。
整個空間滿滿當當,别說放下一張一米五的床,放張行軍床都擁擠。
【我不管,你得想辦法。】沈初回。
李銘琛頭疼:【辦法是有,但得拆除原來的裝修,卸下書櫃,花不少錢。】
作為礦區的小管理,沈初的工資不高。
先前和林怡交往的時候花掉了不少,訂婚的時候還給過彩禮,十八萬八。
兩人的分手的時候,林家壓根就沒提起這筆錢。
現在沈初的錢包恐怕比他的胡子都幹淨。
沈初白白淨淨的不長胡子。
【林墨就住三個月,意思意思添張行軍床就行,這東西便宜好找,黑市就有。】
李銘琛勸。
沈初沒答應:【也不全是因為林墨,我将來肯定還是要結婚的,有了小孩總要有張獨立的床給他睡。】
那也等你找到新的女朋友再說。
【将來就有錢了,不急。】李銘琛回。
沈初:【我現在也有錢,我有存款的,撫恤金都沒花,都存了。】
見鬼的撫恤金,見鬼的沒花。
李銘琛見過有一回,沈初的朋友帶着一個可愛的女兒來看他。
人走的時候,沈初取出了一捆星币悄悄塞進了朋友的行李箱中。
還有逢年過節,總給一個其他星上的小男孩彙壓歲錢,金額頗大,豪爽得很。
一個月不過七八千星币的工資,扣除保險到手也就五千多,哪來那麼多錢給人家,還不是花了自己的撫恤金。
【總之,你剛才自己說的:以後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盡管開口,随叫随到。這個忙你必須幫!】
沈初說。
李銘琛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行行行,我知道了。】
【要快!】沈初得寸進尺,【我家小朋友剛痊愈,不能再着涼了。】
李銘琛:……
【小朋友?你家有嗎?】
【有啊,林墨。】沈初理直氣壯。
李銘琛發了個比中指的圖:【不小了,個頭比你高。】
沈初:【監護關系上我和他是父子,在老父親眼裡他就是小朋友。】
李銘琛:【要點臉吧。】
沈初:【不想要臉,隻想要床。快答應我!】
【行,都依你,沈爹。】
·
林墨關上門離開沈初家去學校。
通信儀上顯示時間是早晨七點,學校是七點半到八點開門,最遲八點十分要到教室。
這麼多年他頭一回這麼早去學校。
以往在林家,早上要做很多家務,他都是踩着鈴聲進的大門。
有那麼幾回甚至是翻牆進去的。
七點的上學路人很少。
林墨拿着營養劑小口小口地喝着。
沈初領的份額足夠多,甚至因為這幾日他不在家,還有了富餘。
林墨得以能在早上就享用完整整一包。
這種待遇他在林家時享受不到,一包營養劑得分着喝。
住在沈初家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
林墨心想。
腦中浮現早晨的一幕。
沈初追出來替他測體溫。
望向他的雙眸很漂亮,清澈幹淨,像一塊無暇的寶石。
寶石沉澱處,還藏着明顯的愧疚。
林墨從來沒有從别人的眼裡讀到過愧疚。
林家也好,礦區的其他人也好,盤剝他是理所當然,欺負他是天經地義。
被他反擊了就充滿憎恨,他取得成就就羨慕嫉恨。
饑餓、寒冷、勞累、痛打,時時刻刻陪伴着他。
施加這一切的人隻會變本加厲,從不反思悔過。
沈初卻愧疚了。
隻是因為讓他躺了三天的冷地闆嗎?害得他發燒了嗎?
大可不必。
能在一間幹淨敞亮的屋子裡躺地闆,他已經很滿足了。
林墨很感動。
一如早上在溫暖的被窩裡醒來時一樣感動。
被子裡沾了沈初家的味道。
很淡,但是很好聞。
有草木的清香,是春雨過後,萬物生發的勃勃生機;又有陽光的暖意,微旭、不那麼灼熱,是恰到好處令人舒适的暖;更仿佛有一陣微風拂面,讓草木清香、陽光微醺萦繞。
林墨很喜歡這個氣味。
小時候礦區學校組織過春遊,去了隔壁的SH403号星,那是顆宜居星。
春暖花開時和礦星完全不一樣,陽光、花香、草木茂盛,生命蓬勃的氣息。
是他心底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
林墨回想着,不由停下了腳步。
心暖暖的,連帶着人也有了暖意,耳廓微微泛着紅。
背沁出汗,心跳得厲害。
他一怔。
我這是怎麼了?
又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