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吵我，就把你丢出去。”

關門掀起的風吹開阿尼亞的呆毛。

她伸出小爪子按了按頭頂上的小啾啾，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小小聲說：“阿尼亞不餓，阿尼亞要乖乖的，不要把阿尼亞丢出去。”

阿尼亞和中原中也住一個房間。

中原中也今天早上就出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淩晨的時候，才和夥伴們帶大量物資回來。

“阿尼亞。”

有點狼狽的少年偷偷找到阿尼亞，從懷裡掏出一個廉價快要過期的焦糖布丁，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钴藍色眼睛溫柔極了，好像有星星墜落其中：“隻有阿尼亞有哦，不能告訴别人。”

阿尼亞是中也撿回來的小孩。

同樣實驗室出身，同樣沒有父母，同樣流落街頭，中原中也就對阿尼亞有更多的偏愛。

“咕……”

捧住布丁的阿尼亞肚子咕噜咕噜叫起來。

阿尼亞連忙把布丁放進破衣服的兜兜裡：“阿尼亞超喜歡中也哥哥。”

“阿尼亞……”聽到阿尼亞肚子咕噜聲，中也臉色微變，站起來喊負責分發物資的粉頭發女孩子：“你沒給阿尼亞吃飯嗎？”

“我……”

“中也，你憑什麼兇若萊？”

“就是，若萊是我們的小妹妹，你好好說話。”

“若萊不會故意為難一個小丫頭，肯定是小丫頭讓若萊生氣了。”

羊的人泾渭分明，中原中也和阿尼亞是一起，中原中也來之前的人抱團。

中原中也的怒氣被強行按在肚子裡，阿尼亞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要生氣，阿尼亞不餓的。”

從那以後，中原中也都會偷偷地把面包或者飯團藏起來給阿尼亞吃，因為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同伴并不是那樣的“美好”。

——

阿尼亞是在半夜醒過來的。

房間裡彌漫一股甜腥的血腥味兒。

半夢半醒的阿尼亞擡頭：“咻咻咻……”

順着血腥味兒跑到浴室門口，拍拍門。

沖水聲停止了，門從裡面打開，俊美的有些鋒利的少年頭發上滴滴答答的掉水珠，低頭，語氣溫柔：“吵到你了嗎？”

阿尼亞揉眼睛，搖搖頭，在中原中也疑惑地注視下抱來一個掉漆的木箱子，打開蓋子，裡面有紗布，消毒酒精，還有消炎藥。

“阿尼亞……”

“受傷了……”

中原中也聽到這三個字，下意識脫口而出：“抱歉。”

阿尼亞抱住醫藥箱：“為什麼要道歉呀？”

“……”

為什麼要道歉呢？

因為習慣了，習慣了受傷後同伴們嫌棄的眼神，習慣了同伴們的埋怨。

要是中也再強大一點就好了，我們就能拿下更多的地盤。

美酒，美食，吃飽喝足以後誕生出更多的欲望。

擁有力量的少年成為同伴們欲望的許願機，沒有人在意他受不受傷。

冰冰涼涼的液體觸碰到快要愈合的傷口，帶來些許刺痛喚回他恍惚的神志。

“阿尼亞，不用浪費藥水了，傷口……會很快愈合的……”

中也愈合的速度，真像個怪物。

嘻嘻哈哈的聲音，再一次在心裡響起。

一隻軟乎乎的小爪子摸了摸他的頭，稚嫩的聲音驅散了那些抱怨聲。

“中也哥哥是保護同伴的天使，才不是怪物。”

“……”不，他是怪物，他明白心裡藏着一隻黑乎乎的怪物，名為“荒神”的東西。

“不是怪物！”

阿尼亞着急了：“是保護同伴，保護阿尼亞的好孩子。”

小姑娘低頭，呼呼吹傷口：“痛痛飛走，傷口會愈合，可是疼疼會留下哒。”

阿尼亞用紗布笨拙地綁了個醜陋的蝴蝶結，嘟囔：“阿尼亞會變聰明的，下次肯定綁得很好看，對了。”

她跑到桌上，拿起一隻蠟筆。

在蝴蝶結上畫上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

“中也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好孩子。”

阿尼亞的誇獎聲徹底驅散了少年心裡的陰影。

他看着胳膊上的蝴蝶結，看着那張笑臉，再看着阿尼亞認真的模樣，抿了抿嘴角，聲音沙啞，那顆明明溫柔的心，卻被同伴當做鋒利的刀的心，好像浸泡在溫暖的陽光裡，變得軟和極了。

“阿尼亞，我會努力保護你的。”

這一次，不是保護身為“同伴”阿尼亞。

而是保護“阿尼亞”。

内心痛苦的“王”找到了想要保護，保護着王的存在。

阿尼亞睜大眼睛，拍拍胸口：“阿尼亞也會保護你哒。”

原來……

保護也是雙向的嗎？

第一次被人說要保護的少年彎了彎眼睛：“好。”

他喜歡阿尼亞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