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等五人的順序是按父親的官階決定的,所以姜菀排在最前頭,跟着管事嬷嬷往正殿走。
路過正殿前頭,殿台上安置着一對銅梅花鹿,栩栩如生,甚是活潑可愛。
可沒人敢多看。
五人俱是屏息凝神,低頭立在殿前的槅扇門前。
待守在門口的太監又念了一遍:“鎮西将軍姜立鳴之女姜菀、大理寺卿賈全之女賈柳萱、通政使司副使梁永之女梁蓉、奉天府丞宋躍之女宋卿卿、昌州知府夏平之女夏水依,五人進殿!”
這才陸續跨過門檻,按着先前管事嬷嬷教過的禮儀,井然有序地進了殿。
姜菀牢記着宮中禮儀,進去便低着頭同其他秀女一道,跪地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薛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萬福金安!”
“平身。”
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極其冷漠,仿若地獄羅刹索命。
整個殿内都好似蓦然結了冷霜一般。
姜菀明顯感覺到,自己左邊的賈柳萱打了個哆嗦,腿軟得根本站不起來。
姜菀站起身。
突然覺得有些涼飕飕的。
她用餘光瞥去,其他四人竟然都沒站起身!
唯獨她一個人杵着,像暮冬被吹光了葉子的秃樹,孤零零的站着。
……
其他四人是都被皇上的聲音吓得腿軟了麼!
“皇帝!”太後溫和不失威嚴的聲音傳到姜菀耳朵裡。
“這隻剩最後兩組了,你怎是這副老樣子吓唬這些秀女?哀家記得,你可還一個牌子未留,難道你要這皇宮上上下下都白忙活一場麼?”
又是一片靜得頭皮發麻的寂靜。
姜菀向來不是個守規矩的。
但如今她卻不敢擡頭,深怕冒犯了聖顔。
隻差一步便踏入了皇宮,她不可行差踏錯。
可皇上冰冷的聲線,卻将她徹底打入了地獄。
“除了那個站着的,其他全部留牌子。”
站着的姜菀愣了一瞬。
随後立即跪下。
她沒站着!
嗤。
姜菀埋着頭,隻聽到不遠處金漆雕龍大椅上,皇上冰冷而譏諷的一聲冷哼。
姜菀知道。
許是因為她祖父是攝政王的關系,所以皇上格外針對她。
五人進殿。
唯她一人被撂了牌子,便能讓她丢盡臉面。
但不到最後一刻。
姜菀不會服輸。
她第一百次忍住想要擡頭觀賞皇上俊顔的沖動,攥着拳頭,十分恭順地低着頭。
“咦?皇帝不說我還沒注意,讓我瞧瞧,這是不是菀菀啊?”太後的聲音傳來,聽在姜菀耳裡,宛如天籁。
太後突然扶着身邊的宮女起了身,緩緩走到了姜菀的面前。
一雙月白色緞繡花卉料石花盆底鞋映入姜菀的眼簾。
再然後,姜菀被太後扶着起了身。
太後才三十五歲,加上駐顔有方。
如今看上去依舊嬌嫩麗雪,隻是身上那股威嚴的氣質,蓋過了她的容貌風華。
即便很美,也讓人心生敬畏。
姜菀緊記着禮儀,不敢與太後對視。
一瞬便錯開了眸子。
反倒太後手如柔荑,拉住姜菀的手輕輕拍着。
“菀菀倒真是女大十八變啊!你的祖父可還安康?”
姜菀眼眸微閃,憶起祖父醉酒時曾說過的胡話。
露出個清淺的笑容:“回太後的話,我祖父身體安康,諸事順意,隻是時常記挂着皇上與太後的康健。”
太後笑容更盛,眸中有如百花盛開。
“勞他記挂了。哀家在這皇宮裡正好憋得慌,如今在這秀女大選上瞧到你,哀家歡喜得很!皇帝,哀家便自作主張留了菀菀的牌子,你不會怪哀家吧?”
姜菀依舊低着頭,假裝羞怯。
實則心花怒放。
卻聽到旁邊一陣冷風呼嘯,眼角一片明黃色。
是皇上從她身旁疾步而過。
皇上生氣了。
他點名要撂牌子的秀女都能被太後強行留下。
那他來殿選作甚?
全憑太後做主便罷了!
“皇帝就是這個脾氣,以後你們進宮了,便見怪不怪了。”
皇上走後,太後溫和地寬慰着姜菀五人。
跪着的四人越發抖成了篩子。
皇上果然好兇好可怕QAQ
為何太後不能再自作主張一次,将她們全都撂了牌子才好啊……
姜菀同其他四人又聆聽了幾句太後的教誨,這才聽到太監唱到——
“鎮西将軍姜立鳴之女姜菀留牌子,賜香囊!”
“大理寺卿賈全之女賈柳萱留牌子,賜香囊!”
将五人名字都報了一遍,姜菀才落了心。
跟着管事嬷嬷出來,恰好殿外的光暖洋洋落在身上,舒服得她眯起了眸子。
真好!
其餘四人臉色卻與她截然不同。
面如死灰,生無可戀。
就連眸子裡盛着陽光也是黯淡的,泫然欲泣。
沒了皇上。
最後一組的殿選很快便結束了。
有三位秀女出來的神色和賈柳萱等人一緻,這意味着她們也被留了牌子。
是太後拍闆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