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德察覺到沈工想要支開自己的意思，利索的拿上自己東西出去了，并且體貼的關上了包間門，給兩人留下了充足的談話空間。

“辛先生，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辛卿擺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回答道：“我知道，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房間裡很安靜，能清楚的聽到工作人員在外打掃産生的叮當響，和工作人員有意識避免打擾客人而放輕的腳步聲。

沈文海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個項目會落在自己公司，北城比自己公司更擅長室内設計的公司有很多，而辛卿選擇自己，是為了借此了解吳意的心結。

沈文海的指尖掐進了掌心，疼痛喚起的苦澀笑意卻未達眼底，“是我對不起他。”

“你的歉意不應該和我說。”

“再說，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幸福。”

沈文海望着窗外苦笑着，“他一直都很喜歡曆史，從前他說将來的夢想就是當個曆史老師，工作時間教書育人，閑暇時間就開一間小書店，下課了就窩在自己的書店裡看書。”

“你知道嗎，他的父親是一個數學老師，他從小就在數學上展現出了非人的天賦，當我們還在與二元一次方程作鬥争的時候，他已經能夠熟練的運用高數解答競賽題目。”

“高一下學期文理分科的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會選擇理科，結果他出人意料的選擇了文科，為此甚至挨了父親一頓打，但我們偷偷逃課去看展的時候，他滔滔不絕的講述曆史淵源和知識的時候，目光灼灼，那雙柔情的桃花眼比滿天星辰還要璀璨。”

“這些年，我無數次的想象他坐在書店中沐浴着陽光看書的樣子。”

沈文海的眼睛控制不住的泛着不甘的紅，他攥緊了自己放在桌下的手，動了動唇，“也好，現在有人替他實現願望了。”

“真好。”

隻是，沈文海多麼希望替吳意實現少年願望的人是自己啊。

辛卿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輕笑，“沈文海，你知道嗎？你們少年時期的合影他保存了很多年。”

“照片應該是時常拿出來看的原因，邊緣透着泛黃的磨損，但看得出來照片的主人很愛惜，甚至用熱敏儀進行了塑封延緩失真。”

“我不是第一次見你，甚至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不是在劇院，而是在照片上，你和吳意那張合影被他很小心的保存在一個鐵盒子中。”

“我有一次無意中打翻盒子看到的。”

辛卿望着窗外，停頓許久，再開口不自覺的帶着哀怨，“你不知道，我有多怨恨自己沒有早點遇見他。”

辛卿說完，起身離開了。

沈文海被辛卿的話語震驚到，好多話想說卻堵在嗓子眼中，隻能憋出一串的咳嗽，指尖發顫茶杯從手中摔落，又冷又麻的痛感滾過心尖。

他的思緒被無限的拉長，他恍然間仿佛又回到了高二那段時光。

那張照片拍攝的契機是高二的運動會，吳意在沈文海的激烈邀請下觀戰他的3000米比賽。

賽前準備的時候沈文海在操場上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吳意的身影，開跑時心不在焉的狀态導緻沈文海一直落後在幾位體育健将的身後，快要沖刺階段的時候，吳意出現在了操場上領着班級中的一群人為他喊加油。

“沈文海，快跑拿冠軍。”

心上人的呐喊仿佛一針強心劑，沈文海渾身像是充滿了使不完的牛勁，一路加速度沖刺，成為第一個到達終點的人。

那是在男少女多的文科班第一次在長跑項目上力壓體育特長班奪冠，也是沈文海人生中的第一次奪冠。

即便後來他的人生中有很多冠軍，但都不及這次意義重大。

沈文海舉着獎牌配合宣傳委員的拍攝需求，在看這裡的鏡頭指示中，在攝像機快門建按下去的瞬間，将身邊安靜等待的吳意拉進了鏡頭中。

在沈文海的故意設計中，他和吳意有了第一張合影，也是唯一一張合影。

後來，他央求宣傳委員幫自己洗了兩張照片，自己留了一張，另一張給了吳意。

沈文海從一旁的公文包中掏出夾在筆記本中的那張合影，伸手細細描繪着心上人的眉眼，美中不足的不适，這張照片是由無數細小的碎片拼湊而成的。

這是他從母親手中保留下來的和吳意相關的唯一東西了。

沈文海小心翼翼的親吻着照片，心中有數不盡的悲涼，“對不起，吳意。”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