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辛卿今天上午有課，我等會給他發信息。”

“那行，你給他發信息，讓他下課了立刻馬上過來。”

辛卿下課後看到吳意的信息就趕緊過來了，進門就被自己的母親教訓了一頓，“辛卿，你怎麼回事？”

周慧珍放下手中的茶杯，“親家母，别說孩子了，這件事說到底是我做長輩的不體面，不怪兩個孩子。”

辛卿順着台階和吳母道歉：“媽，對不起。”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講課很浪費體力，趕緊坐下吃飯吧。”

周慧珍吃着面前的菜，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吳意與辛家人的相處，莊如蘭自然的夾起清蒸黃花魚最鮮美的魚肚部分放進了吳意的碗中，“快嘗嘗，讓你爸點的都是你愛吃的菜。”

“媽，我自己來，您和爸也吃。”

周慧珍看着桌上的菜，辛卿的父母點的都是吳意愛吃的東西。親眼目睹吳意在辛家受到的關愛和珍惜，恍然間才明白，多年來被愚昧封建的認知固步自封的他們究竟失去了什麼，心中的悔恨和歉意肆意生長着，他們犯了無法挽回的錯誤。

最開始他們也很愛吳意的，怎麼就變成了今天這樣。

說到底，都是作繭自縛。

周慧珍緊閉雙眼，試圖逼回眼眶中即将奪目而出的淚水，倉促間出聲：“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吳意放下自己的筷子，“你們先吃，我去看看。”

洗手間，鏡子中的周慧珍用手背不停地擦拭流出的眼淚，苦澀一股一股的湧上心頭，後悔自己不該輕易的放棄孩子的。

小時候，吳意也會甜甜的喊自己媽媽，好吃的東西總會跑到自己面前讓媽媽吃第一口，得第一朵小紅花的作文寫的也是《我的媽媽》，自己當初怎麼就蒙了心呢。

洗手間内的周慧珍泣不成聲，走廊外的吳意靠着牆一動不動的站着，回想着那年父親的怒吼：“滾出去了，就再也别回來了，我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一牆之隔，母子二人形如陌生人。

他們之間回不去的。

在周慧珍收拾好情緒準備返回包間時，撞見了假裝剛出來找人的吳意，兩人心照不宣的一起返回了包間，吃完這頓如鲠在喉的飯。

酒樓門外，莊如蘭拉着周慧珍的手，勸道：“親家母，你難得來一趟多住幾天吧。”

“不了，家裡隻有老伴一個人，我不放心，定了四點的高鐵回去。”

“這樣啊，那我也不強留你了。”

“辛卿，你開車把親家母送到車站。”

緊閉的車廂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所有人的頭部都緩緩低垂，吳意原本擡起頭想說些什麼，但是從後視鏡中看到後座上流露出哀傷的母親，又在瞬間止住了。

周慧珍看着旁邊辛母追着送上來的裁縫制作的衣服，腦海中回蕩的是莊如蘭貼心囑咐他記得試穿衣服看尺寸合不合适的場景。

好多年不在孩子身邊，都不知道孩子的尺寸了。

周慧珍擦去眼角的淚水，才發現車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車站的送達口，“到了啊，我就在這裡下吧。”

吳意先一步下車，幫周慧珍拉開了車門，低垂着頭站在一邊。

“媽，給您和爸帶了一些蟲草和燕窩，您帶回去。”辛卿從後備廂中拿出不知何時準備的禮品，遞給周慧珍。

“小卿，不用了，家裡不缺這些東西。”

“媽，收着吧，這是我們做晚輩的一點心意。”

周慧珍推脫不掉，就收下了，“就送到這裡，你們回去吧。”

吳意上前掏出攥了一路的銀行卡，順着周慧珍手提包的縫隙塞進去，“這張卡是給你們，我是不會收回來的。”

“在我喜歡男人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你們也是真的愛我的，這一點無法否認。”

周慧珍在吳意疲憊的眼神下，唇角勉強勾出一個微笑，“知道了。”

中國家庭的愛總是充滿痛苦與割裂的，親情孕育出的自由必須符合父母的期待，一旦背道而馳，父母濃烈的愛便會成為束縛的枷鎖。

周慧珍這一刻才明白，自己和孩子之間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便是最好的結果。

目送周慧珍通過檢票閘機後，兩人上車順着路标指示緩緩滑行，“突發事件還有時間準備禮品啊？”

“這個事情啊，要感謝曲徑的秘書，我下課就看見你的信息直接過來了，禮品是我拜托曲徑讓她秘書幫忙置辦的，鑰匙我提前放在了酒樓前台，方便他秘書幫我把禮品放進車的後備箱。”

辛卿踩下刹車，右手握住吳意放在腿上的手，“長輩過來，我們已經很失禮了。”

“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正好趕上爸媽來送衣服，就……害你被爸罵了一頓。”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