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像被凝結再了寒冷的時間裂縫中,迎面都是呼嘯的風,刮的車玻璃嗡嗡的響。天氣惡劣的要命,李程煜小心地在雪裡開着車,多虧車輪已經提前裝上的防滑鍊,他才得以一路順利地回到夏詩檬家所在的小區。
闫玉在下車時拉着帽子看了一下昏暗的天以及明顯開始變大的雪,瑟縮着走進樓道,向夏詩檬詢問道:“檬檬,你哪天去首都坐飛機?我擔心會封路。”
闫玉的擔心從來都不無道理。夏詩檬當即打開天氣預報看了一下,這場雪要下整整兩天,并且今天晚上就将變成大到暴雪,預計降雪量将會達到15毫米。
她雖然對降雪量沒有什麼概念,但看到大到暴雪,高速是一定會封路的,高鐵不一定,但她不想賭。
“我後天的飛機回倫敦。”經過漫長的樓梯上到家門口時,夏詩檬說道,“如果雪一直這麼下,我估計得提前去首都了。”
李程煜在身後接了她的話:“如果你今晚會首都,我可以載你一程,我的研究所也剛好有事,必須要回去一趟。”
“今晚?”夏詩檬換上拖鞋的動作頓了一下,“你讓我再想想。”
她才在家裡待不到兩天啊。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她其實并不想這麼快就走,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很多想吃的東西沒來得及去吃,很多想對夏志樹和闫玉說的話沒來得及去說......
李程煜看出她的猶豫,沒有催促她,隻是扭頭和夏志樹以及闫玉表示:不管夏詩檬做什麼決定,他今晚之前都必須走,他需要搶在高速徹底封路之前回到首都。
李程煜開始收拾他的東西,其實他一共也沒有多少東西,很明顯就是在等夏詩檬最後做決定:是否要跟他一起走。
夏詩檬現在進退兩難:她既想多陪伴夏志樹和闫玉,又想跟着李程煜的車去首都,他們說不定還可以在那玩兩天。
這要如何抉擇?
這其中還摻雜着另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場雪究竟會不會影響兩天以後的高鐵,誰也說不準。
記憶裡,上一次家鄉下這麼大的雪,還是在她小的時候,那年冬天的雪幾乎快要沒過一整層樓,整座城市因此停擺了三天,全民都拿起家裡的掃帚鏟子出門鏟雪。
之後的很多年,夏詩檬都在回憶那三天突如其來的假期,沒有作業,可以盡情地在雪裡瘋玩。長大以後,她待在家鄉的時間越來越少,再沒見過那麼大的雪。
現在,她終于又一次在天氣預報裡看見暴雪紅色預警的提醒,卻不能像當年那樣可以肆無忌憚地玩雪了,身邊有太多其他事情需要她去酌情考慮,不可能再回到當年那樣。
闫玉給李程煜裝了一條毯子和暖寶寶,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夏志樹也表示防滑鍊可以先放在李程煜的車上借給他用,不需要着急還。
李程煜一一收下,拿起所有的東西,轉身面朝夏詩檬所在的方向說道:“我要走了。”
夏詩檬從房間裡拿着箱子走出來:“我和你一起去首都。”
她這個決定做的很突然,闫玉和夏志樹都沒有反應過來:“檬檬,這就走了?”
闫玉急急忙忙地從房間裡又翻出一條毯子塞給她:“你這孩子,要走怎麼不早點說啊?”
“我怕這場雪真的會導緻高鐵停運。”夏詩檬嘴上說着理由,眼睛卻看向李程煜,與他對視,直至對方先挪開視線。
大雪隻是原因之一,想和李程煜待在一起也隻是原因之一,最後那三分之一的理由是,李程煜很少想今晚這樣強調他要去做某一件事情,這實屬是有些反常。
闫玉催促她趕緊走不要耽誤李程煜的工作,夏詩檬抱了抱她和夏志樹,承諾下次回家一定多待一些日子。
他們出門的時候還不到四點,天氣很糟糕,看不見一點太陽,放眼望去哪裡都是陰沉沉的,雪花落在地上不會融化,而是堆積起來,将下面的冰層完美掩蓋。
李程煜走的急,剛出單元門腳底就打了滑,夏詩檬雖然穿的是雪地靴,但也一個踉跄,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在雪天找到了李程煜已經被積雪覆蓋了一層的車。
李程煜讓她先上車,自己去檢查輪胎上的防滑鍊,等他再次上來的時候,頭頂和睫毛都落滿了雪。
像一位從風雪中來的王子。
王子在漫天的雪裡艱難地将車行駛上路,開始與時間賽跑——他要趕在高速封路之前通過收費口。
夏詩檬看他開車有些緊張,抓着安全帶不肯松開。
李程煜倒是比較松弛,好像着急的人并不是他似的,他對夏季檬說:“睡一覺吧,還要開四五個小時呢。”
夏詩檬好奇:“你的精力為什麼可以那麼充足?你不倒時差的嗎?”
“我習慣了。”李程煜說的輕巧,再次催促她道,“别擔心我,睡一覺我們就能到首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