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詩檬的感冒還沒徹底好,收拾行李的時候,李程煜将感冒藥塞給了她:“我查過成分,倫敦落地沒有問題,但你最好在去巴黎之前把它拿出來。”
這種針對隻流鼻涕打噴嚏,不咳嗽症狀的感冒藥在倫敦當地并不好買,效果也不如國内的好,夏詩檬接下,在她的行李箱裡找了個縫隙把它塞了進去。
9個小時的飛機,她幾乎睡了一路,這幾天她的生物鐘已經完全亂套,等她落地倫敦下飛機,整個人都是迷糊的,以至于回到公寓重新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忘了行李箱裡還有一盒感冒藥這件事,帶着它就去了火車站。
不出所料地,她的那趟列車晚點了,原本在倫敦時間下午四點的列車,整整延遲了兩個小時。車站裡全是等待的乘客,熙熙攘攘的,夏詩檬找不到坐的地方,隻好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站着,伸手裹了裹風衣的領子,後悔沒在出門前多圍上一條圍巾。
倫敦的鬼天氣,明明氣溫還沒到落雪的數字,甚至比首都還要高上好幾度,但體感就是止不住地陰冷,寒氣像看不見的遊蛇一般無孔不入,扒開她的衣領往脖頸鑽,她沒站一會兒直直打了個冷顫。
為了讓身子暖起來,夏詩檬開始拖着箱子在站台上走來走去。前面有個地方聚集着一小批人,夏詩檬聽着旁邊兩位美式口音的女人對話交談,這裡似乎是電影《哈利·波特》的拍攝取景地,這些人都是遊客,來拍照打卡的。
夏詩檬不喜歡湊這個熱鬧,剛想轉身離開,旁邊忽然傳來了一聲清晰的中文:“請問是z國人嗎?”
夏詩檬下意識地轉身了,她斜後方的地方,有一位亞裔面孔的男人正在看她。男人黑色的頭發半長不長,從額前劉海的弧度可以判斷被精心打理過,上身穿着一件棕色的皮夾克,裡面是黑色的T恤,下身搭配墨綠色的休閑褲和卡其色的靴子,身後還背了一個黑色的背包。
見她回頭,男人被劉海稍稍擋住的修長眼睛眯着笑起來,随着他的頭微微晃動,夏詩檬注意到他左邊的耳垂上挂了一枚銀耳飾,很小巧,墜着一顆紅色的寶石。
“打擾了,我是一名旅遊博主,剛好也在這裡坐車,能幫我拍幾張照片和視頻嗎?等到了巴黎,如果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男人的态度很謙遜,與絕大多數歐美人對亞裔的刻闆印象不謀而合,語氣溫和,講禮貌,眼神中帶着堅毅。
夏詩檬的目光被男人耳飾上幾乎與她戒指同色的紅寶石吸引了去,她對男人的第一印象還算可以,既然大家都是z國人,她又沒有拒絕對方的理由,等着也是等着,索性就答應了下來。
“太好了。”在得到她肯定的回複後,男人笑了笑,從背包裡直接拿出相機來遞給夏詩檬,“你随意發揮。”
等待列車進站的時間裡,夏詩檬給這位陌生男人拍了不下數十張照片,和幾段視頻。兩人一邊拍攝一邊閑聊,男人自我介紹說他叫晏賢文,這此從倫敦去巴黎,是應一個金主的要求去拍攝修複後的巴黎聖母院。
“看你的身高和氣質,是模特吧?”晏賢文看着攝影機後面的夏詩檬,不經意間晃了晃頭,那枚耳墜也跟着小幅度的搖晃起來。
“嗯,我也是去巴黎出差的。”夏詩檬随口回答道。
晏賢文立刻接話:“我知道,去面試巴黎時裝周的是不是?我聽幾個時尚圈的朋友提起過,這兩天正要選拔人呢。”
夏詩檬沒有接這句話,她将相機還給晏賢文,讓他查看剛剛拍的最後一組照片。晏賢文稱贊她拍的很有水平,收起相機後,他從皮夾克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煙,自己抽出一根,又伸向夏詩檬:“要不要來一個?”
夏詩檬抽了一根出來,接過晏賢文的打火機點燃。
她許久沒有碰過煙了,第一口還被嗆到,劇烈咳嗽了幾聲,眼淚差點流出來。
從第二口開始,身上那股濕冷的寒意倒是消散了許多,夏詩檬用指尖夾着煙,并沒有急着繼續抽。
晏賢文一直在旁邊看她:“你的戒指很漂亮,是vantage嗎?”
“不是。”夏詩檬不冷不熱地回答道,“一個朋友送的,手工定制款。”
“你朋友的眼光很不錯。”晏賢文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被他的目光長時間地注視着,夏詩檬有些微微不适。
稍微接觸過一些之後,她說不上來晏賢文這個人哪裡有點怪,對方做的每一個舉動,說的每一句話都符合邏輯和人情世故,但就是會讓她感覺到輕微的異樣。
就好像兩個人的磁場不合,無論對方如何表現的友善,她都會始終保持一絲警惕絕不松懈。
站台上挂起了一陣風,她夾着煙的指尖被凍的快要失去知覺,但是當着晏賢文的面,她又不好意思将隻抽了兩口的煙扔掉。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晏賢文主動開口幫她找台階下:“我這個煙是有點嗆的,很多人都抽不慣,不行你把它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