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心頭微悸。
她似乎已經知道自己将要聽到的是什麼了,不由得心跳加快。
她勉強控制住了呼吸,點了點頭:“好。”
桌上擺了幾杯水,如同在開什麼重要的會議一樣,氣氛安靜的有些凝重。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路漫低着頭,掩下了自己的情緒,隻是靜靜的坐着。
“漫漫啊。”還是胡沁打破了僵局,卻是問:“你前兩天不是說考試嘛,今天分數下來了嗎?考得怎麼樣啊。”
路漫擡了下頭,又低了下去,輕聲說:“還可以的。”
“是吧,那、那就好。”胡沁尴尬的笑笑,又往沙發裡坐了坐。
路建恒看起來很嚴肅,他腮幫子緊緊咬着,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可能是太渴了,拿起杯水一口就灌了進去,連停頓都沒有。
“你……”
他連着吸了幾口氣,最後還是沒鼓足勇氣把話說出來。
“爸爸。”路漫打斷了他。
她手放在膝上,像是在醞釀着,牙齒咬着下唇,好一會才說:“是不是厲爺爺那邊,已經都準備好了。”
“……”
路建恒此時真的是無地自容,他手攥成了拳頭,眼眶泛起了隐忍的紅。
“日子就定在了這周六。”他喉嚨滾動了一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說:“漫漫,爸爸對不起你。”
已經想到了,路漫絲毫不覺得意外。
她抿了抿唇,眼前有些失去了焦距,眼睛一眨,直直的落下了一滴淚,落到了校服黑色的褲子上,瞬間看不到了。
“沒有,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您不用自責。”路漫輕輕的說。
一切都是她自己決定的,她不想再和以前一樣了,這次的改變,她希望是不同的。
“孩子你……”路建恒說不下去了。
他羞愧,他恥辱,他覺得已經沒有辦法再面對自己的這個女兒了。
賣女求榮,他實在是沒臉了。
路漫起身,說:“爸爸,沒别的事我就上樓了,今天還有作業沒寫呢。”
路建恒頭低低的埋着,隻揮了揮手。
回到房間,路漫把書包放到桌上,拿出了今天老師留的作業,不多,她在學校就寫了不少了。
寫完作業,她又拿出了今天剛買的裙子,剪去了商标,去衛生間洗了洗,挂到了陽台上。
好像一天沒回來,屋子裡髒了不少。
她又拿了掃把,把邊邊角角都打掃了,最後把地都拖幹淨了。
還能幹什麼呢。
路漫額頭沁出了汗,再找不到可以消磨時間的東西了。
她靠着床邊坐在地上,頭微微後仰,望着頂上的燈光,直到被刺激的眼角流下了眼淚才偏開頭。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的接受這個結果,可當事情真正的擺到她面前,才知道自己會怕,會緊張,會不知所措。
隻是她希望,這次走的路,是通向光明的。
***
睡覺前,路漫照例噴了幾下從醫院裡拿回來的藥。
忽然想到什麼,她把藥瓶握在手裡,愣愣的出神。
“厲先生……”她喃喃。
思緒飄到了那天在派出所的時候,不經意間瞟到的筆錄上的簽名。
——厲先生
——厲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