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車的人他隻認識身邊三個人，要把他們打散，誰知道會給他分什麼同座。

車程起碼兩三個小時，萬一再碰上個社牛話痨，一路上拉着他問這問那，對他來說可太災難了。

為什麼會有這種顧慮？因為類似的事件以前在他身上發生過，而且不止一次。每次他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或者拿個封條把那人的嘴巴封上。

十分鐘之内，座位重新洗牌。

令沈亦辰意外的是，他既沒有被安排一個陌生人，也沒有被安排一個話痨，這看起來似乎是件好事。

——如果這個人不是方濯的話。

……

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說這是件好事。

方濯坐姿十分闆正，連衣袖邊緣都沒有超過三八線分毫，搞得沈亦辰也不敢亂動，生怕自己越線了會惹得他不開心。

他在位子上正襟危坐了五分鐘，終于忍不住回頭尋找段清野。

還好他體型大臉也吸睛，沈亦辰隻稍偏了一點角度，就用餘光定位到了他。

目測兩人中間隔個五六排的樣子。

……

這五六排的座位，此刻像是世界上最難以逾越的鴻溝。

沈亦辰拿起手機給他發消息。

[二辰]：你離我好遠

[二辰]：而且方濯在我旁邊，我完全不敢動

[二辰]：怎麼辦！

[二辰]：[/慌][/慌]

[肚臍眼]：我看到了

[肚臍眼]：慌什麼

[肚臍眼]：你應該開心才對嘛

[二辰]：沒有你

[二辰]：我開心什麼

[二辰]：你不幫我，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對話框安靜了一陣，段清野回他：[自然點就好，不用刻意做什麼。]

沈亦辰沒再回了。

當初是段清野主動提出要幫他追人的，理論上來說，遇到問題就求助他是正确思路。

但他也意識到，在追人這方面，他對段清野實在太依賴了，有的時候他真怕段清野會煩他。

這點小插曲，還是别一直為難段清野給他出主意了。

再說了一個大巴車上都是人，他也不好明目張膽“撩”人，就順其自然、安安靜靜坐到終點站就好。

神經一放松下來，他眼皮又拼命打架，再加上大巴車搖搖晃晃，腦子也迷迷糊糊的，很快就開始打盹。

段清野坐在後排過道的位置，指節一下一下輕敲着手機。

旁邊坐的妹子按捺不住找他搭話：“你好，你是段清野吧？你也參加建模大賽嗎？”

段清野看看她，心不在焉地的笑了下，“啊，奧，對。”

“你好白好帥啊，之前隻在表白牆上見過你呢。”

“嗷嗷，是嗎。”

“你跟誰組的隊呀？”

“嗷，就是，和我幾個室友。”

“我在輔修物理專業，我這學期還蹭過你們院好幾節課，不過都沒看見你，看來我今天運氣很好哈哈哈。對了，你們主修課有哪些呀，可以請教一下嘛，下次我要全蹭一遍。”

段清野呆着腦子空着耳朵随便說了幾門課的名字。

之後妹子又劈裡啪啦逮着他一通聊，他嗯嗯啊啊地敷衍過去，實際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次數多了妹子也看出他沒有閑聊的欲望，注意力也完全不在她身上，聊天隻好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一直固定在某個方向。

從這個視角他隻能看見兩人冒了尖的顱頂，視線時不時還會被中間的人遮擋。

看得他抓心撓肺的。

指針悄無聲息地轉過半圈，整個車内寂靜無聲，所有人都開始昏昏欲睡，除了段清野。

他左右前後地張望，确保帶隊老師也睡着了之後，貓着腰走到沈亦辰身後的小胖旁邊，用他此生最低的分貝說：“兄弟，能跟我換個位置麼。”

小胖正流着口水呢，給他這一下吓得不輕，“什麼？”

“跟我換個位置吧，我那邊兒更寬敞，睡得更舒服。到站再跟你換回來。”

小胖一臉懵逼地，“啊，啊，為什麼？老師說要按照這個名單坐的，要不你先跟老師報告一下……”

作為中學時打架鬥毆逃課樣樣不落的“壞”學生，自然跟這種好學生沒有共同語言，隻想用最高效的方式解決：“你哪個院的？”

“物，物理學院的。”

哎呦，這不就巧了麼。

“我也是。留個電話給我，這學期的作業我包了，保你拿全A，去吧。”

小胖一聽這話口水不流了話也說利索了，眼睛直放光，“好的好的，你等下我馬上。”

說着就掏了張衛生紙寫了串數字，抱着書包麻溜跑後邊兒去了，他悄咪咪地坐了下來。

顯然，前面兩人都處在睡夢狀态。

他在座椅縫隙間悄悄觀察。

期間方濯的腦袋逐漸有往沈亦辰這邊偏的趨勢，他眼疾手快，一隻手掌隔擋住了某人的頭，往玻璃窗的方向一撥，及時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禍不單行，大巴突然一個急轉彎，沈亦辰差點整個人倒在方濯身上。

還好他又眼疾手快，把沈亦辰的腦袋及時抹正，再次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重複幾個來回後，他身心俱疲，幹脆把兩條胳膊架在沈亦辰耳邊。

……

他媽的，前邊兩人演偶像劇，他演一隻下水道爬出來的鬼。

還有比他更傻逼的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