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裝潢溫馨的高檔飯店内,一個穿着唐裝的中年男子在包廂内來回踱步。
“怎麼又不來了?生病了?什麼病?我去看看他。”甯明朗說完,就要往外走。
“爸,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應該操之過急。”甯息淮阻攔。
甯明朗冷哼一聲:“你當然希望與你哥相認得越晚越好,好滿足你龌龊的心思。”
被戳穿了的甯息淮也沒有尴尬:“我和他沒有血緣關系,你們現在也沒有收養他,就算真在一起又怎麼了?”
“誰說你們……”甯明朗話趕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合上眼,“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葉宴他隻能做我和你媽的兒子,你的哥哥,你要是再有這種想法,就滾出甯家,聽到沒有!”
甯息淮斂眉,沒有說話。
“你知道自從你二哥死後,你母親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到你的大哥,不要再讓她傷心了。”甯明朗說完眉眼湧起一陣落寞,“沒想到兜兜轉轉,他竟然又被他那個混賬父親帶回了家,明明我們找了他那麼久,為什麼找到的人偏偏是他葉雄。”
“明明照顧不好孩子,為什麼不把他交還給我們,偏偏讓孩子跟着他吃苦受罪。”甯明朗說完看着旁邊心神不甯的甯息淮,錘了他一下,“又在想什麼?”
甯息淮緩過神:“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說完,他拿起自己的東西,急匆匆地離開了。
甯明朗看着慌慌張張的甯息淮,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剛想罵什麼,包間剛剛合上的門,又被人打開。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好久不見啊,明朗。”
“徐徹?”甯明朗沒了剛剛的放松,身子繃直,面露恨意,“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先來了。”
徐徹面不改色,挑眉:“你來找我幹什麼?想聊一聊小宴的事?”
“小宴也是你配叫的嗎?你害死我一個孩子還不夠,為什麼還要綁着我第二個孩子?”
“你們對外的說法是,他是你夫人朋友的孩子。”徐徹不顧及甯明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走進了包廂,“他也是葉雄的孩子,所以他也有權利決定小宴的去處,很不幸,在我和你之間,他相信了我。”
“他是相信你的錢。”
“葉雄死了。”
甯明朗一愣:“怎麼可能?”
“小宴很傷心,所以現在躲在屋子裡說誰也不肯見,我聽說他今天要和你見面,所以才想着來和你解釋一下。人的感情最複雜了,小宴雖然恨他,但無論如何,他也是他的親生父親。”徐徹咬重最後幾個字。
甯明朗臉色難看:“我不信你來隻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你之所以這麼着急認回他,無非是覺得在你心裡,現在的葉宴和他的雙胞胎弟弟甯歲宴一樣單純善良,活潑開朗又聰慧過人,但你錯了,現在的葉宴自私冷漠,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和他的那個酒鬼父親幾乎一模一樣,而且為了錢,他甚至聯合葉雄曾經綁架過我的兒子。”
甯明朗一驚:“你胡說。”
“葉雄在他初中的時候出事入獄一年,他因此來了我們家,畢竟你知道,當時表面上,婉清是他的母親。但一年後,就在我們商量要把他送走的時候,我的兒子雲修被綁架了,當然最後他們什麼都沒要,但是小宴也因此斷了腿。”
“這件事情我有充足的證據,你如果不信,到時候回家後,我就會把證據完整地發給你。”
徐徹見甯明朗臉色發白,于是乘勝追擊:“當然品性卑劣也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最關鍵的問題在于息淮,小宴曾經有意無意透露過他對息淮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哦對了,我還帶着視頻。”
徐徹說完,将一段視頻放給了甯明朗,視頻的背景是酒店的走廊,葉宴面對關于和甯息淮關系的詢問,給出了模棱兩可的答案。
很明顯,葉宴對甯息淮并非沒有一點感情。
這是一個很糟糕的苗頭。
“明朗,你應該清楚如果你認了葉宴,葉宴和息淮二人朝夕相處,感情一定會越加深厚,早晚會做一些不應該發生的事,到時候要麼,你和夫人同意,要麼,你就隻能把當年的真相告訴他們,和他們說小宴其實是你夫人和葉雄未婚先孕生下來的。”
“到時候,隻要有一些惡人在他們的關系上做做文章,再把葉宴綁架雲修的事情搬出來,古闆守舊的甯家,害怕醜聞的你還願意接受這麼一個劣迹斑斑和你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嗎?”
*
陰暗潮濕嘈雜,葉宴的身上好像被什麼東西沉沉地壓着,他拼命地掙紮着睜開眼,入目卻回到了當年的木屋。
隻是和前些天去的時候不同,這個木屋完好無損,像是一個屹立在蒼翠樹林裡的童話城堡。
突然一個小孩大汗淋漓地跑了過來:“哥,要不然我不去了,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吧。”
“說什麼傻話?”葉宴笑着摸了摸面前人的腦袋,“我自己可以的,好好玩,帶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好嗎?”
甯息淮看上去有些不高興:“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不想和你分開。”
“小淮,你一定要惹我生氣嗎?”葉宴闆着臉。
甯息淮見狀上來抱着他的腰晃了晃:“哥,我錯了,你别生氣,我去就是了。”
等把甯息淮送走,葉宴自己回了房間裡,他假裝合上眼,等着老師們一一檢查過後全部離開,他又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下床,拉開了衛生間的門:“你可以出來了。”
一個背對着他蹲着的小孩站了起來,小孩帶着帽子和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葉宴隻能看到他陰翳的眼眸。
“謝謝,如果不是你,我爸一定會把我抓回去的。”小男孩聲音冷淡。
葉宴聲音溫和平靜,帶着淡淡的笑意:“你不用擔心,至少這幾天,你可以跟着我住在這裡,等到時候我想辦法帶你回家,我爸媽人很好的,他們會想辦法幫你離開你父親的。”
“是嗎?”小孩的聲音冷淡,聽上去不悲不喜。
葉宴似乎不太了解他的這個神秘的朋友。
他和面前的人在一個遊樂場相識,當時葉宴和朋友在一起玩,而這個小男孩則坐在陰暗的角落裡,帶着口罩帽子,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看。
葉宴以為他是想和自己玩,于是走了過去,伸手:“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那個小孩露出一雙看上去就灰暗無光的眼眸,許是那天的陽光太過刺眼,他先是眯了眯眼,然後站起來,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死死拽着他:“好啊。”
葉宴用了些力氣才抽回自己的手。
後來和他一起玩的朋友都被父母接走,就隻剩下葉宴和那個小男孩兩人。
他們披着夕陽坐在一塊石頭上,葉宴歪着腦袋看着他:“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