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融這次為了找他,不僅逃課,而且還得罪了人,胳膊受了重傷,葉宴去醫院看他的時候,看到聞一鳴氣得差點跳起來打謝融。
等聞一鳴走後,謝融看着葉宴的眼睛,歎氣:“不會是來和我說什麼,讓我以後别再喜歡你什麼的話吧。”
葉宴笑了:“我說了你會聽嗎?”
“葉老師,除了這個我都聽。”謝融佯裝不開心。
葉宴挑眉:“好啊,以後不要再做極限運動了。”
謝融愣了愣,笑了:“原來你在這裡等我啊。”
“我知道你喜歡極限運動包括喜歡我都是因為你喜歡危險刺激的東西,甚至你喜歡瀕死的快慰,你越是做這些,内心越是空虛,每次坐在屋子裡學習的時候,安靜的環境就越讓你感到惶恐,謝融,不要繼續了。”
“我承認,你說得都對,但現在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危險,葉老師。”謝融拉住葉宴的手站了起來,抱住了他,“你說得那些我會改的,葉老師,等我長大,我會向你證明我比徐雲修,甯息淮,又或者其他的人都好一萬倍,等等我。”
“我為什麼要等你?”
“不等我也沒有關系,那我以後就隻能插/足了。”謝融看着葉宴明亮的眼睛,“葉老師,我知道現在的我太過無能,給不了你什麼,我不想綁着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喜歡你想喜歡的人,我會長大的,如果等我長大,你覺得我還不錯,就給我一個機會。”
臨走的時候,葉宴也沒有答應他,隻是看着謝融受傷的手說:“别再做無謂的犧牲了,至少向我證明你可以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再保護你重視的人,這才算是長大,不是嗎?”
*
自從那天過後,徐雲修就人間蒸發了,徐氏被徹底托管,沒有人能找到徐雲修,葉宴也懶得去管。
他在回甯家之前,在現在住的地方和甯息淮見了一面。
自甯息淮把自己從島上帶出來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每次見到葉宴,都用那種好像葉宴吃了大虧的眼神看着他。
他也沒有辦法和他說,其實他被伺候得很可以,無論日常還是咳咳。
“他畢竟當過我的弟弟,這次他也及時止損了,不要太介懷。”
甯息淮伸手想要碰碰葉宴的臉:“那個混蛋,他們徐家毀了你一次還不夠,他還想毀你第二次!”
葉宴偏頭躲開了甯息淮的動作,甯息淮的手停在空中,半晌他收回了手:“你找我來……”
“甯息淮,我原以為這麼多天過去足夠你想清我和你的關系了。”
甯息淮像是被看穿一樣,無所遁形,他盡量維持穩定:“我和你沒有血緣關系,隻要……”
“啪”得一聲,他的頭向一側偏去。
葉宴冷淡的聲音響起:“重說。”
甯息淮一直皺在一起的五官突然舒展開,他笑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和他都可以,我和你……”
“甯息淮,别發瘋。”
甯息淮上前湊近葉宴:“我還不夠瘋,葉宴。”
葉宴想要後退,卻被甯息淮一把抓住了手腕:“别躲。”
說完,他另一隻手壓着葉宴的後腦,近距離看着葉宴的眼睛:“你可以洞察人心,自然也應該清楚我對你的真心,我不求你和我在一起,我隻要一個機會,你都可以原諒徐雲修,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站在外人以及甯息淮的角度來看,葉宴是甯母好友的孩子,站在甯明朗夫妻二人以及葉宴角度來看,甯息淮是他們收養的孩子。
當年,溫萱止因為難以生育,甯明朗迫于家裡的壓力,抱了甯息淮回來,穩住了局面。
他們确實沒有血緣關系,隻要甯明朗夫婦願意,他們确實可以在一起。
但他們不可以,甯明朗夫婦埋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他們不應該為了一己之私去揭露他們的傷疤。
“爸媽隻想要我做他們的兒子。”葉宴看着甯息淮欲張的嘴,“你先聽我說,對于我而言,比起做你的愛人,我更想做他們的孩子。”
見甯息淮怔愣,葉宴掙脫了他:“愛情和親情,我隻選後者。”
甯息淮聽罷,轉過身去,他的肩膀顫抖,片刻後,他回過身看着葉宴,他眼睛泛紅,勾了一個難看的笑,他牽起葉宴的手,揉着葉宴泛紅的手腕:“爸媽他們做了你最愛吃的甜品,你的屋子,我時不時就會打掃,所以很幹淨,按照你的尺寸,我幫你豐富了一下衣櫃,還準備了幾張卡,你之前被那個混蛋威脅,總是餓肚子,現在不會了,隻要你想,你可以天天在家裡睡懶覺,我很會賺錢的,我也可以做飯,收拾屋子,你隻需要享受就好。”
他蹭了蹭葉宴的眼角,也不知道在擦去誰的淚,他眼前模糊:“和我回家吧,哥。”
*
葉宴再次見到甯明朗和溫萱止的時候,他們和記憶中都不一樣了,尤其是溫萱止整個人蒼老了許多,頭發白了一半,雖然她盡量維持着從容,但瘦弱的身子,精緻妝容都遮掩不住的病氣,無一不在和葉宴透露着她的身體。
但好在葉宴回家住了幾天後,溫萱止的精神好了不少,雖然偶有思念小文,但看上去一天比一天好。
【宿主,我們要離開嗎?】
葉宴看着正在澆花的溫萱止,正有說有笑地和他說小時候的事情,穿過花園,甯息淮帶着圍裙研究菜譜,但似乎放錯了調料,被甯明朗狠狠打了一巴掌。
溫萱止看見他在愣神,摸了摸他的臉:“小宴,不舒服就去休息吧。”
葉宴回過身,笑着搖了搖頭。
溫萱止這段時間氣色好了很多,說話也有力氣,眼裡總是帶着笑意:“你不知道,你回來這件事對我有多麼重要,你哥哥是我虧待了他,如果我仔細一點,他……既如此,媽媽不想再失去你和小淮了,我們一家人就這麼平平淡淡地活着,我就心滿意足了。”
“媽,哥,飯做好了,來吃飯吧!”甯息淮笑着他們招手。
溫萱止摸了摸葉宴的臉,牽着他的手:“走吧。”
葉宴歎氣【再等等吧。】
這麼一等就過去了七年。
七年裡,徐雲修依舊沒有出現,甯息淮事業蒸蒸日上,也确實實現了他的話,把葉宴照顧得很好。
而謝融長大後成熟了不少,時不時就要湊到葉宴面前,甚至偶爾還要來甯家蹭飯,吃得晚了還要在甯家過夜,每次他來,甯息淮都氣得牙癢癢。
但葉宴一直也沒有松口,除此之外,葉宴也會偶爾遇到追求者,雖然葉宴本身也看不上他們,但絕大多數都被兩個跟屁蟲直接擺平了。
又過了三年,溫萱止因為重病去世,葉宴送她走完最後一程。
葉宴看着溫萱止的墓碑【這是我第二次送走自己的母親了。】
【宿主,您……】
【算了,應該習慣的,九九六,準備離開吧。】
【好的。】
溫萱止死後不久,葉宴就消失了,他和甯家說自己去世界各地做志願者,以後每年都會給他們寄明信片回來。
葉宴到極北之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朋友。
祁安似乎聲帶受過損,說話的時候很慢,也很低沉。
他在這裡度過了最後一個月,祁安也陪着他走過了最後一個月,祁安和他興趣愛好差不多,時不時就會和他獻殷勤,
臨走的時候,葉宴把自己的一箱子親筆信交給了祁安:“每年幫我寄一封給我父親還有謝融他們。”
祁安看着他,這是他和葉宴認識五年來,第一次失控地握住了他的手:“好,我答應你。”
他的手握得很緊,似乎已經感覺到葉宴生命的流失,他把他抱在懷裡,不停地給他搓着身體:“我幫你約了最好的醫生,我們明天就回國,别睡,再堅持堅持,就當是為了……為了你的父親你的弟弟還有那個死皮賴臉的追求者。”
葉宴看着眼前人:“别費力了,我不想吃藥,不想化療,更不想每天脫發,還要面對死亡,我不想那麼醜地離開,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很喜歡自己的臉。”
“我知道,你很好看,就算是光發也很好看,别睡,不要合眼,你再看看我。”祁安的聲音越來越顫抖,他抱着葉宴的手臂松了緊,緊了松。
“該摘掉你的第三頂面具了。”葉宴笑着說完,閉上眼,虛弱的聲音在祁安耳邊響起,像是貫徹了他不平靜的一生,“徐,雲,修。”
葉宴說完之後,就睡了過去,徐雲修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他抱着葉宴,損壞的聲音發出難聽的哭泣聲:“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怎麼能丢下我一個人,為什麼要我去做這件事,為什麼不讓我和你一起走。”
無論他再怎麼哭喊,葉宴終究沒有回答他,他在他懷裡逐漸變冷,他吻着他的眼,吻着他的臉,吻着他的唇,渴求他醒來再看看自己,可是懷裡的人卻再也不會回應他了。
他的玫瑰永遠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