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宗雖以劍道聞名天下,但宗門提倡博采衆長,除了必要的劍術課外,内門弟子通常還要額外修習三至五門課程。
就像顧白衣,她每日寅時起床練劍,辰時去往習劍庭聽課,巳時又得去煉藥坊學習丹道,至于符術、陣法、煉器,她皆一一修習。
其實她本是不必修習煉丹術的,前世白玉霜于丹道一門的造詣獨步天下,之後将畢生所學傳予她,她早已用不着煉丹。
她隻是感到好奇,就像此時——
砰!
向來擅長煉丹的姬容,煉丹大師裴回的得意弟子,又又又一次炸爐了。
女子用靈力架起屏障,仿佛早有所料,素白的冰绡上沒沾染一絲塵埃。
姬容站在原地,十分淡定地對丹道夫子方澤說:“先生,可否再換一個爐鼎?”
顧白衣看着方澤灰敗的臉色,不自覺地笑了。
幸得季長老今日不授課,若換做是他,恐怕早已火冒三丈把姬容給攆了出去。
新的爐鼎再一次擺上桌案,周圍人有着被爆炸波及的前車之鑒,已自動退避了三尺遠。
“喂,能不能小心點。”坐在正前方的窦微意卸下靈力屏障,扭過頭,語氣不善地說,“這麼簡單的初階丹藥,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炸爐,本小姐簡直懷疑你是不是有意為之?”
姬容看着那些陌生的藥材,不禁扶額,心想怎麼跟遊戲圖鑒長得不太一樣啊。
白榆果、蛛絲、金花膏、地根草,這都哪兒跟哪兒,果不像果,草不是草的。
姬容本就一團亂麻,此時聽着窦微意的嘲諷,不由得冷冷回道:“嗯,故意的。”
“你!”窦微意氣得要死。
顧白衣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姬容。
隻見她莊嚴肅穆地揭開爐鼎蓋,将火咒符紙放進底座下。
一簇澄淨的火苗躍動于鼎底,姬容戴上冰蠶手套,輕輕将藥材放了進去。
順序正确,操作無誤。
一顆完美的初階還神丹,由白芷、羌活、防風、天麻、附片、天南星、硫磺、雄黃和甘石練就而成。
煉丹者隻需通靈初境的修為,即可從容駕馭真火,出爐一鍋圓潤瑩白的還神丹。
但姬容作為現代人,控制手中真火時,想的不是三分文火,徐徐推進融入天地之氣。
她滿腦子都是大火猛攻、小火亂炖,以及亂七八糟的熔點沸點、液體濃度。
顧白衣默念着數字。
一、二、三。
“砰砰砰——”
爐鼎不負衆望地炸了,炸得方澤萬念俱灰,而弟子們架起屏障,默不作聲。
方澤走近幾步,控制好面部表情,和氣地建議着:“姬容啊,不妨和其他弟子組合煉丹罷,如此或許更有成效。”
“先生說的是。”
姬容面上雖無表情,但内心其實十分愧疚,早就想找人一起煉丹了。
她的目光依次掠過甜甜的柳凝雪、金主韋宗丘,以及一臉“還不跪求本小姐來教你”的窦微意。
這三人神情各異,但似乎都十分想和她一起煉丹。
而另一邊,顧白衣早早地就煉好了還神丹,甚至把下堂課的止血丸也順手煉出來了,隻等結課拿學分。
畢竟她被關了一個月,和姬容一樣曠課,都需要補分。
她正在思考,洗髓丹的藥材似乎隻能去萬藥谷禁地采集,她得抽時間冒險去一下。
倏忽冷香撲鼻,寒梅盛綻。
她微微皺眉,訝異地轉過頭,發現姬容已經坐在了自己身邊。
那人還是一副冷臉,理所當然地對她說:“勞煩顧師妹指教。”
顧白衣看着姬容明明有求于人、卻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心中莫名生不出厭惡,甚至覺得此人口是心非,竟有幾分可愛。
她仔細觀察過姬容煉丹的情景,那種控火的手法絕非刻意炸爐。
因為就算是丹道大師,也不能像姬容那樣完美地鍋鍋精準爆炸。
知曉彼此是宿敵,但顧白衣分毫不露,溫和地噙着笑:“指教?師妹不敢當,師姐先煉丹吧,白衣看着的。”
姬容早就發現顧白衣把丹煉完了,所以在那三人殷切的眼神中,她徑直走向了女主。
開玩笑。
和金主、甜妹、傲嬌大小姐一起煉丹能有什麼長進,沒有人比天生被設定成煉藥聖手的女主更懂煉丹。
有女主在,姬容此時也不嚴陣以待了,便随意放藥材、随意把控火焰。反正有女主在她旁邊,總不可能讓它炸了吧。
果然,顧白衣眉頭一皺,輕輕抓住姬容的手:“師姐,煉丹時火焰不可如此猛烈。”
顧白衣的手纖細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整齊,肌膚相貼的觸感似乎十分溫軟,讓姬容不由得一愣。
因得顧白衣抓住了她的手,棠色的衣袖稍稍滑落了一截。
肌膚皎皎如玉,卻布滿了無法消褪的鞭痕與傷疤,有深有淺,斑駁交錯在那截細弱的腕上。
姬容有些惋惜,一時便忘了移開眼。
“師姐可看夠了麼?”
顧白衣松開手,衣袖垂落,再度掩蓋住了傷疤。
不知為何,面前人眸中含笑,但姬容可以确鑿,她剛剛從女主眼中看見了寒意,抑或是——殺氣。
【嘀!顧白衣好感-10】
姬容:“……”
果然女主就是這樣反複無常的人,與其跪舔抱大腿,還不如發憤圖強自力更生。
但此事是她不占理,所以姬容有些心虛,隻能收回眼神,佯裝淡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