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正值大退潮期,海面覆蓋着一片朦胧的白霧,海位線遙遙退去,露出大片寬闊裸露的潮間帶。
林靜疏褲腿高高卷起,海浪輕輕拍打着腳背,有些涼飕飕的。
她低着頭彎着腰,手裡捧着手工編織小籃子,往沙子裡一沉一舀。
嘩啦啦。
細粒的沙子順着水流從籃子的每個孔洞流出,隻剩吐着泡泡,彼此碰撞出乒鈴乓啷聲響的花甲。
“大豐收呀!”
她高高捧起籃子,腳尖一轉,頭頂的小草帽随着她的轉圈在沙灘上投下漂亮圓滑的陰影。
除了花甲,今天的捕蟹籠也特别給力,抓了好幾隻梭子蟹,她用一根小樹枝戳了戳,頓時被好幾對蟹鉗夾住,兇巴巴的。
她也不惱,畢竟等會兒它們就要奉獻自己燃燒生命啦!
岩石灘處被她埋了好幾個水瓶陷阱,但自從上次意外抓到一群小蝦米後,她的目标便悄悄改變,轉而将漏鬥水瓶埋在海草豐茂的地點,那裡既陰涼又隐蔽,是海蝦喜歡待的地方。
不過大概是她的位置沒找對,十個水瓶隻有四個逮到了蝦。
但她還在岩石縫裡發現好幾個海膽,那不斷伸縮的刺看起來便鮮活得很,做海膽刺身一定夠鮮甜!
找了兩根樹枝把海膽夾出來後,她決定趁現在還早再去抓點彈塗魚,或者說跳跳魚,這是一種和紅樹林一樣水陸兩栖的生物。
每當退潮時,它們總會從低潮帶的淤泥洞穴跳出,用發達的胸鳍和尾巴在沙灘上、泥土裡、石頭上集體爬行和跳躍。
她以前就吃過兩次椒鹽跳跳魚,炸得酥酥脆脆的,裡面的魚肉卻軟嫩鮮美還有點彈牙,魚骨可以直接嚼,她幾乎是一口一個。
想到那些呆萌清澈的小跳跳魚即将成為她肚子裡美味的佳肴,她便愧疚地從嘴角流下眼淚。
哎!等不及了!
她提起長長的捕魚網兜,那上面的孔被她加工過,補成又密又小的新網,待會兒用來抓跳跳魚應該可以。
生長在海陸相接處的紅樹林在退潮時裸露出更多更複雜盤虬的樹根,這些樹根紮根在灘塗區,在日複一日的兩次退潮裡呼吸新鮮空氣,為底栖生物提供珍貴的栖息場所。
她穿着鞋,褲腿紮緊紮好,上去踩了踩,又泥濘又松軟,還有許多小氣泡,陽光如撒下的金粉,在上面映出一點點布靈布靈的亮光。
栖息在淤泥上的跳跳魚無知無覺地飛躍跳動,她瞅準機會将網兜甩過去,一連幾次才抓到兩三條跳跳魚。
這麼點可不夠吃,她又将網兜甩過去。
待到海邊溫度一點點攀升,鹽漬的潮間帶冒出越發濃郁的苦澀鹹腥味,她才徹底收工打道回府。
在她的遮陽棚下可還有一大堆等待着她烹饪的新鮮食材呢。
此時未到中午,偶爾還有幾道清涼帶濕氣的海風吹來。
她将花甲全部浸泡吐沙,彈塗魚也同樣在煮之前需要泡泡水吐出泥土。
而梭子蟹、海蝦和海膽在這個時候已經處理好并且開始清蒸了。
因為這一頓要煮的有點多,而鍋隻有一個,所以她先取來幾節洗幹淨的竹子,在竹子上切一道正好可以容納一整隻梭子蟹寬度的大口。
并且灌一點水,再把這個口的蓋子蓋回去,之後隻要架上這根竹子等待它慢慢蒸熟即可。
另外的蝦和海膽也同樣,不過海膽處理起來要更麻煩點。
那刺球兒一樣的身體可不是擺設,上面都是帶倒鈎的刺尖,含有令人麻痹的毒素,一旦不小心被刺中可是很難取下來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敲碎傷口處的尖刺,讓身體吸收掉,但至少也得痛個七八天。
無奈為了嘗那一口鮮她隻能拿石頭砸、拿工兵鏟撬了。
海膽吃的其實是它的生殖腺,剪開裡面後需要先去除黑色的内髒,僅保留橙黃色的海膽黃,她用水沖洗了一下,然後夾出裡面還在不斷收縮的黃卵,直接送進嘴裡。
“嗯……嫩嫩滑滑的,有點鹹也有點甜甜的,還有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的腥味。”
她點評一番,沒想到第一次吃海膽刺身居然是在這種場景下,也沒想到味道會這麼鮮,這麼特别。
林靜疏生吃了兩顆海膽,還有三顆,切開生殖腺後準備倒點雞蛋液,灑上蔥花,蒸上一蒸,待會兒就有新鮮的海膽雞蛋羹吃了。
準備好這道重要的菜後,她又往竹節裡塞了一根削皮後的完整野生胡蘿蔔,不切,等蒸熟後切起來更容易。
接下來的才是主食,今天她要用辛辛苦苦磨出來的荞麥粉做道海鮮荞麥煎餅。
掏出竹筒罐罐,裡面是米白色的荞麥粉,一打開就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就是有些可惜荞麥粉的粉質不夠細膩,畢竟是人工磨的,廢手。
她倒了兩大勺到椰子碗裡,加清水,攪拌,再打入兩顆雞蛋,一小勺鹽,一把蔥花,繼續攪拌直到荞麥粉成流動的細膩糊糊狀。